沈湛避而不答,只低声道:“此事,姐姐也别再劝了。”
皇后与沈湛乃双生姐弟,自小一起长大,再了解弟弟不过,见他虽说话语气平静,神色亦平静无波,似这和离之事,就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但眸中伤痛藏得再好,亦因太满而不由流露出几分,哪里是毫无男女之情,分明是伤心难抑,即使此事真与母亲无关,弟妹所说为真,弟弟他,恐怕也已暗对弟妹动情了。
皇后在心底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反是弟弟沉默许久,抬眸凝看着她道:“当年陛下将选太子妃,姐姐主动送上同心佩,表明心意,后如愿成为陛下未婚妻,又成了一朝皇后,这些年来,可有为当年的决定,后悔过……”
皇后淡淡笑道:“悔不悔的,说了有什么意思,寻常女子能和离再嫁,皇后能吗?个人的选择罢了,无谓言悔。”
沈湛道:“陛下待姐姐……”
皇后摩挲着拢在腕处的缠丝佛手镯,轻道:“说实话,姐姐九岁那年,悄将同心佩送给陛下时,虽是想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想做与他执手一生的妻子,但没想到,陛下在收下同心佩后,竟然真同先帝去说,要娶我为妻。虽然姐姐那时还小,但能隐隐感觉到,姐姐待陛下,似与陛下待姐姐不同,姐姐对陛下,因隐有男女之情,而心生亲近,想对他好,而陛下对姐姐……”
皇后淡笑着看向沈湛,“……是因我是明郎你的亲姐姐,而待姐姐很好,就像明郎你,因为嘉仪是陛下的亲妹妹,而待她很好一样,如今想来,当时想做太子妃的世家女孩,岂止姐姐一个,像姐姐一般,私下暗示情意的,又岂会只有姐姐一个,但陛下只收下了姐姐的同心佩,只去同先帝说,愿娶姐姐为妻,只是因为姐姐,是你的姐姐罢了。”
她低低叹道:“可姐姐那时小,不明白,以为有些事情,只要缘分使然,走到一起结为夫妻,天长日久地相伴着,就会有了,后来陛下登基,封姐姐为皇后,将近四年,后宫只有姐姐一人,史所未有,姐姐还真以为,相守相伴,将有真情。
但四年未满,陛下开了选秀,自此宠爱冯贵妃,姐姐起先两年装作大度,实则心中怨嫉,在冯贵妃有孕后,更是焦灼不安,可后来时间久了,冯贵妃不幸流产,姐姐看着陛下宠爱冯贵妃,心中竟渐渐淡了,原本那颗伤心妒忌的心,也不知何时磨平磨圆了,许是想明白了吧,有些事情,命里没有,就是没有。
天下夫妻千千万,真正两心相许、恩爱白首的,能有多少,平平淡淡、彼此敬重地相伴一生,也是一种夫妻之道吧,身为皇后,能得四年后宫一人之尊重,陛下这几年与母亲在前朝斗得再厉害,也没有迁怒姐姐,在后宫苛待姐姐半分、对姐姐甩过半点脸色、说过半句重话,一如往昔信任敬重,姐姐这心里,也不愿再多想什么了,无谓多想,多想平添怨尤,且这般一日日地过吧。
皇后看着沈湛叹息道:“原先你几度婉拒嘉仪,坚持娶了弟妹,姐姐以为,弟弟你的婚姻,同姐姐不一样,是真像诗里的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没想到……”
沈湛垂目不语,皇后所看不见的角度里,眸中阴霾积涌,如能噬日。
翌日,圣驾回銮,武安侯夫妇和离的消息,亦如昨日楚国夫人受封永安公主一事,传遍京城。
从前的楚国夫人,如今的永安公主,瞬间成了京城名声最为炙热的女子,身处风口浪尖,在贵族王侯内宅、平民酒馆茶楼,频频被提,引得民众热议纷纷。
这两桩事,民众议来议去,都无非是永安公主、武安侯、太后娘娘等,谁也不知当朝圣上,在里头搅和了多少浑水。
搅浑水的皇帝本人,回到建章宫,召见裴相等人,处理了几桩要紧朝事后,批阅奏折,他批了一大半后,正觉有些困倦时,见赵东林躬着身子,捧着个紫漆描金小方盒,溜溜地疾走过来了,问道:“这是什么?”
赵东林恭声道:“这是永安公主派人送给陛下的。”
皇帝登时精神抖擞,他心中惊惑,虽然知道不应该不可能,但心里,仍是不由地泛起了那么一点点点点小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个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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