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在陆啟宗的院子里待了半晌,见着外头的天光将暗,黛色的云影层层叠叠,红甸甸的太阳挂在从窗子里瞧着,就像挂在枝头的红柿子,有风过,院子外的桂花香气袭来,而后稠稠地黏在空气中。
她想着燕氏这时候应当是醒了,最近燕氏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所以晚膳都由宝儿经手,宝儿同陆啟宗说了几句,然后就带着雨音出了院子。
从前院到后院,要经过一个小花园,这刚过垂月门,就听到几个仆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宝儿冲着雨音“嘘”了一声,就提着裙摆,躲在紫藤花架后偷听。
“听说江家的小姐要定亲了?”说话的仆人大嗓门,宝儿心里一惊,这定亲对象怕不是郑博文那厮了。
“哎哟,你小声点儿,要是让管事听到,有你好果子吃!”其中一仆人急忙斥道。
“是要定亲了,听我那老姐姐说,江家小姐和京兆尹府的小公子前日已经交换庚贴了。”那仆人暗暗着,小心翼翼瞅了瞅周围,这议论主子可是大不敬,虽然江家隔得远,但是这侯府里也不允许仆人坏了规矩。
“这消息压得够紧的,不就是成个亲吗?这样遮遮掩掩,保不齐前些日子的传言是真的呢?”那仆人轻嗤道,这果然是贵重的小姐,做了那等事还能不带沾泥的。
“谁知道真假?这大院中水深得很呐,你看看嘛江家夫人,不还是……”
“你可别说!叫人听了去,我们俩的差事铁定黄!”那仆人直接将话打断,她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稍微安了心,低声骂道:“这话提来做什么!我们知道就行了!快走快走。”
宝儿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远去,这才从紫藤花架后边闪了出来,心里不由冷笑,这江家表姐果然好手段,失了清白,还能将别人家蒙骗了去。
宝儿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除了上次寺庙里江诗敏的陷害,想必宫内她被迷晕也是江诗敏的算计,只是,众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雨音见宝儿站在紫藤花架的阴影下,一时看不清宝儿的神情,她只觉得有背后股冷意升起,思忖道这应是秋日天凉下来的原因了。
宝儿不在多想,提步往主屋走去,宝儿走到门口才发现这丫鬟婆子都没在,估计是怕扰了燕氏,都清下去了。
“嬷嬷,听说江诗敏要和京兆尹府的小公子定亲了?”燕氏因着怀孕,语气透着些许无力。
“是了。”李嬷嬷给燕氏捏着肩膀,心里也不由佩服江家的手段,竟把那事情压得死死的。
“如果没有前段时间的事,估计我还能放过江诗敏一马,只是她动了我的宝儿,这亲结不得,省得她祸害人家小公子。”燕氏冷笑,就江诗敏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何必出来祸害人,况且,这棋局早已布下,若是让她嫁了人,郑博文不就白白进了立心学院吗?
宝儿今日的第二回偷听,轻车熟路地趴在窗子上,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被劫持,竟然是江诗敏的手段?
雨音无奈地站在玉白石阶梯下,看着宝儿撅着小pi股偷听,她怎么感觉,自家小娘子看起来有些腹黑呢?
“正是如此,我瞧着江家小姐和郑博文公子还更配些。”
“那就……”燕氏正想说话,眼角就暼到窗子上隐隐映着一个人影,急忙大声道“谁在那?”
宝儿还没回过神呢,雨音当即也被惊到,宝儿就被快手快脚的李嬷嬷提了进去,燕氏看着宝儿听得津津有味,心下是又无奈又想笑。
“你这皮猴儿怎地今日悄悄地躲在外面?”燕氏素手弹了弹宝儿白嫩的额头,没好气道。
“女儿若不是躲在屋子外头,怕是不知道娘亲为了我如此劳心费力呢。”宝儿不甘示弱,燕氏都怀孕了,还要为她出气,这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你都要替娘亲上刀山下火海了,娘亲给你出出气算不得什么。”燕氏看着李嬷嬷笑道“这小丫头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这如何一样?娘亲好好安胎,抓紧时间给女儿添了小宝宝才是要紧的事呢!”宝儿倚在燕氏身边,用手摸着燕氏的肚子,她盼着娘亲肚子的小宝贝呢。
“是是是,该听我们宝儿的,但是娘亲咽不下这口气呀。”燕氏温柔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心底柔软一片。
“娘亲让我来如何?”宝儿抬起头看着燕氏,她本在犹豫,但是如果做这件事能让娘亲顺心,还能报复江诗敏,那一举两得啊!
“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燕氏听着宝儿懵懂话语,舍不得冷脸,但是也不愿意宝儿淌这浑水。
“哪里算小孩子了,女儿自是要长大的,娘亲此次若不应我,我还是会想办法去做。”宝儿一脸无赖,反正,撒娇耍赖什么,燕氏是受不得的。
“嬷嬷,你瞧瞧!”燕氏没法子,只得向李嬷嬷求救。
李嬷嬷看着宝儿冲着她眨眼,自然是知道何意,而且这段时候燕氏不知道宝儿管家时,能耐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