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出门?”岑骥依旧躺着,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细细咂摸,好像不懂“出门”二字的意思。

白管事早已修炼成了人精,见势不妙,头低的都快埋进了肠肚里,但也只得老实回禀:“是。没乘马车,和小春两个人从角门出去的。”

“是么……”岑骥缓缓支起身体,平淡地说,声音有些嘶哑。

倒是潘旺先沉不住气,焦急地跟岑骥请示:“岑哥,我哥带了人戒备着呢,您快下令!镇州城,咱们的地盘上,决不让人跑了,准保抓个正着!”

白管事吓得倒退几步,忙不迭拉扯潘旺,叫他别乱说话。

什么叫“人跑了”?!这、这可不好随便说的!

岑骥像没听见潘旺的话,冷冷扫过一个眼风,白管事和潘旺都闭了嘴。

岑骥缓缓推开门,穿过花园,奔着绣楼的方向去。他的步子并不急,可每走一步似乎怀了深重的怨气,把青石板跺出缕缕烟尘。

多喜多福听见声响,见岑骥面色不悦,早早就恭候在了绣楼外。

岑骥走到她们面前,停下来,多福向来害怕他,打了个哆嗦,磕磕巴巴地说:“娘、娘子,她她、她说出去走走……我想,很快就——”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多喜撞了她一下,谨慎地说:“阿蕊娘子的确是这么说的。”

岑骥端立在绣楼前,如石像一动不动,气息也收敛,他压根没看两个丫鬟一眼,等她们说完,才低声自语:“……出去走走?哼,好啊!”

他猛地爆发出来,一脚踹开房门,在多喜多福不由自主发出的惊叫声里,踏进绣楼。

绣楼里当然是没人的,再确认几遍也一样。唯剩明窗净几,书卷宝琴,金狻猊里还燃着暖香,轻烟袅袅升起,好似人还在这里。

岑骥一时冲动,进来了才想起,他其实从没进过她这间绣楼——正如他不认识花园里那些月季,他在这里又能找到什么证据?

……还想要什么证据呢?设下这个圈套,似乎只是在验证自己的不甘心。

那么多事,一件一件摆在眼前。只是他心高气傲,一直不愿相信,当做没看见罢了。

岑骥垂下头,在下人们看不见的角度无声苦笑,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又出了绣楼。

多福吓得都快站不直了,半个身子靠多喜撑着,两人各自心里叫苦。

岑骥往前走了几步,余光扫过一园子畏畏缩缩的人,嘶哑道:“……都出去。”

虽然声音很低,下人们这时候耳朵却都极灵,当即一个接着一个,小步闪挪,鱼贯而出。

话音落地的功夫,园子里已经只剩岑骥一人。

少了挡在前头的一帮人,一溜儿盛放的月季花突显出来,鲜嫩欲滴的花色,甚是刺眼。

粉黛……是么?

岑骥心头怒气翻滚,浓重血腥味自喉管向上,以要把他冲破的劲头上涌,无法遏止。

他克制不了,随手抽出长鞭,朝着那几盆月季猛挥过去!

“啪!啪——啪!”

泥盆接二连三碎裂,娇嫩的花瓣掉落在尘土里,又被碾碎成红泥。

更碍眼了。

已经这样了,更不会有什么顾虑,岑骥扬手,又是几鞭,对着碍眼的红色猛抽,直到彻底烂在土里,再也看不到。

听不见什么,耳中只剩“嘭嘭”的巨响。

……

等停下来,耳中还是嗡鸣着,怒火仍在胸膛里悸动,有什么猛兽想要挣脱牢笼。

这时候,身后一个细小的声音,不敢相信似的:

“你在……做什么?”

岑骥瞳孔一缩,猛然转身,月亮门洞里一个纤巧的身影,正惴惴不安看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衫圆脸的女子,一般的惊慌。

不是她还能是谁?!

喉咙里涌上一股猩甜,岑骥向前几步,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狠戾神色还来不及收回,整个人犹如受伤的凶兽,眼睛怒睁,额上青筋涨起。

小春试图挡在李燕燕身前,岑骥狼目一瞪,小春立时打了个寒噤,却仍不想退开。

岑骥不说话,继续靠近,扬起了手中鞭子——

“小春,你先下去。去找多喜多福。”李燕燕命令。

“可……”

“下去,没事的。”

小春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岑骥步子大,已经欺到李燕燕身前。

他长吐一口气,沉声问:“去哪儿了?”

李燕燕当然知道这种状况不对,心里又急又恼,还夹杂着委屈和怨怒,咬咬嘴唇,没好气地说:“我能去哪儿?你那么威风,还不能派人盯住我?哦,是了,就算你不盯,范殊也——”

“别提他!”岑骥低喝,双手捏上她肩头,眼睛定定看着她,又问,“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