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城的冬日总是格外寒冷,栖云仙府的事情闹大了,不少来参加仙剑大会的小仙宗不想惹麻烦,收拾行囊带着门下的弟子急急忙忙往回赶。
一场大雪下了好几日才停,路上铺了厚厚一层,树枝也低低垂下,像是即将要被压到断裂。
按理说,寒天雪地中,除了几个雪中玩闹的小孩外,应当是行人寥落,可因为栖云仙府出了大事,不少仙宗都是连夜赶着离开,生怕惹事到自己身上的。
魔王手下的大将也趁火打劫,去栖云仙府好生闹了一出,彻底毁了这次仙剑大会。
也不知是从哪先传来的消息,说死了五十多年的女魔头季绀香复生了。消息火速传开,以往寂寥的冬日突然热闹了起来,茶馆中的人也格外多。
季绀香带着云遗善离开栖云仙府后换了身衣服,穿上冬服后还裹了层斗篷。以她和云遗善的修为足以抵御寒冷,但在寻常百姓中走动,穿着宽袍薄纱未免太惹眼。而云遗善穿衣素净,换了冬服也是一身暗纹的白色锦袍,和季绀香的红斗篷站在一起格外显眼。站在一起便是一对天生的璧人,留在澧城太显眼了些。
魔域的人在找他们二人,各大仙门也在找他们的踪迹。
而季绀香和云遗善在敷雪楼放了把火,闹得鸡犬不宁后就没了踪迹。
云梦泽一带多水域,有新年放天灯祈福的习俗。季绀香便带着云遗善离开,两人一路南下,很快就到了。
季绀香知道这里是虞秦的地盘,也不敢太过嚣张了,没有跑到虞家眼前去惹事,只是带着云遗善去酒肆潇洒。
一路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云遗善不曾有过半点不悦,脾气和过去在淞山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见过他杀人时狠厉决绝的样子,说他是魔王,季绀香是铁定不信的。
“掌柜的,上两坛好酒,送到二楼的房里。”季绀香说完后,眼神有意瞥过云遗善,去看他的表情。
云遗善神色淡然,没有什么变化。
他知道季绀香在想些什么,曾经在淞山,她骗他喝过酒。只记得当时入口辛辣,味道古怪,他被酒呛到,勉强吞了下去。而季绀香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喝得烂醉,被云遗善抱到榻上歇息。
她醉了以后话很少,脸颊酡红一片,柔顺的像只小猫,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这酒你一坛我一坛,谁先喝醉,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季绀香指了指两坛酒,眼中略有些得意。
反正她不可能输,云遗善看着就是个不会喝酒的。输了以后就让他去把虞家的厨子给抢到魔域,以后日日在魔域给她做饭。
之前在栖云仙府,虞家的那个小少主总是吹着云梦泽是何等仙境,他们虞家的厨子做出的佳肴是何等美味,说得多了就让她惦记上了,但是她现在刚复生,一人去打一个仙宗不划算。云遗善当魔王这么多年,干出的坏事虽少,每一件却都是能震慑百大仙门,让人提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而她刚一复生就作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未免显得太没有魔王气概。
所以要让云遗善来做。
云遗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此话可当真?”
季绀香昂头:“当然了,我说话算话。”
“好。”他点头,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干净,脸色丝毫未变。
季绀香手上捏着杯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犹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云遗善修长干净的手指滑过瓷杯冰凉的边缘,语气平淡地回答她:“你素来爱饮酒,而我始终不解其中滋味,后来自己又尝试过几次。”
云遗善轻描淡写的略过了他从开始的一杯倒喝成今日千杯不醉的过程。
他喝的酒这般多,起初不明白世人为何爱饮酒,但酩酊大醉后,却能得到短暂的畅快,纵使愁绪万千,也能在一片混沌中得以暂时的忘却。
“应当是明白了。”
季绀香笑道,一杯接着一杯给他倒酒。“明白了就好,明白了便多喝些。”
云遗善总是配合的接过,却仍是不见有要醉的迹象。
喝到最后,季绀香如同较劲一般不肯放弃。
“你怎么你怎么还不醉。”她脸上已微醺之态,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遗善:“这是你要喝的。”
季绀香撑着额头,微红的眼角如同晕开了胭脂,半晌后眼睛闭上了,一直捏着的酒杯也突然失了力,脱手掉落,又被一股力稳稳托住。
一室的酒香。
云遗善叹了口气,起身去抱季绀香,手刚一触碰到她的腰身,方才还疑似已睡熟的人猛地睁开眼。
俯下身去抱她的云遗善和她贴的极近,二人目光相触碰,他先是一愣,还不及说些什么,本来醉的口齿不清的季绀香却开口了。“师叔祖,你在干嘛啊?”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去。”云遗善摸了摸她酡红的脸颊,果然是滚烫的。
季绀香的眼睛透亮,像是覆了一层水光。这般清澈灵动的眸子,若不是因为她开始胡言乱语了,云遗善一定会以为季绀香此刻没有喝醉。
他忽然想起什么,俯身的动作停住,却忽然被勾住脖子,猛地往下一压,差一点就和季绀香撞在一起。
云遗善冰凉墨发垂下,从她发热的脸颊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