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虽然对江风这个吩咐有些不满,可也只是脸色难看了些,倒没有拔腿就走。
不过因为白琅之前太过凶神恶煞,所以没人敢来找她帮忙。看两边都没有人动作,江风无奈地笑笑,“先睡觉吧,这夜都已经深了。”
“好好好。”
只见江风一声令下,百姓们就有条不紊地开始布置床榻,安然进入梦乡。
最后只留有白琅岳歌妄和江风,还站在营帐里。
等其他人睡好以后,江风这才熄了灯,对白琅示意道:“走吧。”
“好。”
白琅闻言,立即拉着岳歌妄,跟在江风身后出了门去。
几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泞的小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滚滚袭来,遮住了皎洁月光。叫白琅和岳歌妄,看不见前方的路。
气氛安静,就这样子走了一路。
眼看着络才处近在眼前,岳歌妄这才如梦初醒,问江风道:“前辈,刚刚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听见岳歌妄的问题,江风头都不回,进了络才处。只有一道不带感情的声音,用来敷衍岳歌妄。
他说:“你问白琅吧。”
第一次被如此对待,岳歌妄只是稍微有些尴尬。好在白琅及时开口,吸引了岳歌妄的注意。
她拉着岳歌妄往门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江风前辈就是那个狗脾气,你别想太多了。”
岳歌妄都还没回应呢,就听见白琅怪叫一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后背。
“嗳哟,谁偷袭我呀?”
白琅冲着身后嚷嚷,谁料江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依旧看不见他的人影,可声音却格外清晰,“背后嚼舌根,我听见一次打一次。”
白琅撇嘴,说别人坏话被抓包这种事,她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当下只是揉了揉后背,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对岳歌妄解释:“刚刚在营地里看见的那些百姓,是由于各种天灾,所以变成现在这样。”
岳歌妄闻言,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不是只有剑仙之土大旱吗?”
“不是。”白琅摇了摇头,跟岳歌妄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我从天机阁到这里,发现整个仙土大陆,支离破碎。”
“医仙之土发洪水,伏仙之土毒虫遍地,术仙之土火山爆发,守仙之土地震频频。”
她说:“你刚刚看见的百姓,各个仙土的人都有。”
这个消息很显然冲击到了岳歌妄,她不敢置信地摇头道:“怎么可能,仙土大陆不是活在人圣和五仙的庇佑下吗?”
白琅听着这句话,笑而不语。
而岳歌妄也很快反应过来,苦笑道:“也是,圣徽都一心扑在歪门邪道上,就更别说五仙了。”
说到这里,岳歌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是百姓何辜啊。”
她垂下睫毛,整个人脆弱又温柔:“那些失去母亲失去亲人的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话就说到这里,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可白琅就是感觉到,有一个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完全可以扔掉担子,自己活得潇洒快活。
可看见岳歌妄这副模样,想着钦原和木吾老师的期待,来自于死在她眼前的百姓们。
最后白琅还是叹了口气,接过了担子。
如果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是因为民不聊生,所以善意难存。那她愿意改变这种情况,让其他和她一样的小孩子,能够感受到世界的善意。
她要让仙土变得更好!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白琅心里终于出了口气。
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头的乌云散去,叫她能够如释重负,专注地想眼下的事情。
她拉起岳歌妄的手,珍而重之:“等仙土大陆恢复和平,我就带你游山玩水,看遍人间风景。”
岳歌妄笑得温柔又好看:“好。”
她说:“阿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十指相扣,两颗心也贴得格外近。
就在这气氛大好之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旖旎又绮丽的氛围。
岳歌妄歪着头看向白琅,问道:“你饿了吗?”
白琅郝然:“不是我。”
紧接着,囚仙链出手,将树上的人打落下来。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那棵还没有白琅大腿粗的小树,是怎么承载三人的?
元鹊他们被发现,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
他抬起手,左手和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合拢,做出一个亲吻的动作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继续,你们继续。”
“……”白琅一双死鱼眼恨不得将元鹊瞪穿,她把脸皮薄的岳歌妄遮住,不怀好意地嘲笑元鹊:“你和小青什么时候也继续一个给我看看?”
“说小青就没意思了哈。”
元鹊耸肩,光着脚就往门里走。
而阴衾就显得脸皮稍薄,他有些尴尬地致歉道:“我们本来只是想出门看星星的。”
“哦~”
白琅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夜空,“多漂亮的星星呀~”
这一句话,说的阴衾哑口无言。
至于骆绀才不屑于解释,直接抱着刀就打算离开。
本来以为送走了这三人,谁料元鹊半路又杀了回来,扭扭捏捏搔首弄姿道:“少爷~那奴家就走了哦~”
看他这个反应,白琅先是呆了一瞬。紧接着,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起了她在三空学院里的场景。
啊——
现在好想回去打死曾经的自己啊!!
察觉到白琅已经脚趾扣地以后,元鹊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昂首挺胸地回到了院内。
至于其他几人,则十分辛苦地憋着笑。
格外体贴。
白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才假装无事发生过,将岳歌妄给带了出来。
她说:“你们都认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行了行了。”元鹊摆摆手,没个正形地说道:“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聊。”
白琅想了想,倒也同意了。
岳歌妄则对周边的事物很感兴趣,非要拉着白琅去早市,想要去看看人间烟火气。
甚至于白琅都不忍心告诉她,现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什么早市。最后只能陪在岳歌妄的身边,由她去了。
好在,最后他俩没有去成。
倒也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因为他俩对这里都不熟,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岳歌妄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把心情收拾好,安安静静地走在白琅身边。两人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桥头,吹了一晚上的风。
“轰隆隆——”
眼看晨光熹微,可转瞬大雨倾盆,浇湿了白琅和岳歌妄。她俩笑着,奔赴在雨中,朝屋檐下走去。
白琅抹掉额头上的雨水以后,这才笑着对岳歌妄说道:“这天可真是瞬息万变,刚刚还有满天星星呢,结果说变就变。”
本以为会等来岳歌妄的应和声,谁料许久未听见响动。她怪异地转头,却看见“岳歌妄”变了表情,此时眉头拧起,十分嫌恶看着身上的雨水,格外不悦。
看见这幅场景,白琅心底“咯噔”一声——
圣徽回来了。
白琅抿唇,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开口道,“这江风前辈安排的大夫就是不一样,说只要把你搬出来淋雨,你就能醒,果然一点都没说错。”
她这一番话,叫圣徽回过神来,怀疑地说道:“分明是个庸医,哪有淋雨就能醒过来的病人。”
白琅却装疯卖傻地回答:“可你不是一淋雨就醒来了吗?”
她半真半假地说:“你不知道,你昨晚突然晕过去,可把我给吓坏了。”
“是吗?”圣徽看着白琅,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模样这神情这语气,说她没有起疑心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就在白琅想应对之策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眼前这人并没有说自己不是岳歌妄,那说明在这段时间里,她是想要凭借岳歌妄的身份行事。
既然如此,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而且眼前这人,肯定知道不少秘辛,白琅可想从她嘴里撬出答案来。
当下白琅戏瘾大发,装作惊讶地问道:“你是发热了吗?怎么感觉与平时不同了?”
她这番话说出口,只见得圣徽脸上表情一僵,随即有些僵硬地回复道:“好像是。”
她说:“我现在脑袋有些晕,看人也看不清楚。”
“既然如此。”白琅十分“诚恳”地建议道:“那我们再去大夫那里瞧瞧吧。”
圣徽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个提议,她又没有生病。因为不清楚眼前人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圣徽只能较为保守地说道:“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话说了一半,她又想起曾经自己对一权下过的吩咐,急忙补充道:“我都喝了十来年的药了,实在是不想喝了。”
白琅闻言,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表情不变,假装震惊地问道:“你不是最喜欢吃苦的东西了吗?”
她说:“拿药当水喝,还必须加黄连和苦胆。”
不顾圣徽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说你就算不吃饭,也必须要喝药,不然活着根本没有意思。”
听完白琅这句话以后,圣徽脑袋转不过弯来,极其震惊地开口:“我…说过…这句话吗?”
“当然啊。”白琅秉承着不能让圣徽好过的原则,说起假话来一套一套的。只见她拍拍胸脯,十分郑重地说道:“你爱吃苦是出了名的,不信你待会儿回去问问其他人。”
“是…是吗?”
圣徽虽然觉得白琅在诓骗自己,可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又开始怀疑。
……不会真的有傻子,喜欢吃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