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对贺遂来说,梁州迟早都要交到萧宁手里的,早交晚交都是要交。既如此,何不大大方方趁山民下山袭击之故,名正言顺的转交。
山民一直以来都叫贺遂头疼。今日若是萧宁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何乐而不为?
“如此,我立刻调动兵马入梁州。”萧宁此番来,手中只带了百人,这一点人要是想跟山民3千人马对抗,那是痴人说梦。
“请!”贺遂没有丝毫迟疑,请萧宁随意安排,他只要跟在萧宁的身边,听从萧宁的调遣,足以。
“接下来如何应对山民,请贺郎君配合。”萧宁有言在先,提醒贺遂,接下来她为主,贺遂为辅。
“尽听小娘子调遣。”贺遂朝萧宁做一揖,恭敬有礼!
萧宁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玉毫身上,玉毫立刻退去安排。
“山民未经教化,与我们语言不通,且山上所缺之物甚多。山民迫于无奈,时常下山,掳掠百姓,梁州百姓苦不堪言。然山上森林茂密,且又是山民久居之地,非我等可随意入内。
“听闻此前梁州刺史也曾有意平定山民之乱,然出师不利,节节败退,最后更是惨死于山民之手,自此才叫我捡了便宜。”
既要应对来势汹汹的山民,萧宁立刻换上铠甲,一旁的贺遂看得眼皮都没抬一下,连忙将山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萧宁。
“依山傍水,这可是好战场,自然不好对付。不过若是我等能战胜,那可是好事。”萧宁并不认为碰上难缠的敌人就该后退,反而以为遇强当强,不经过训练又怎么长成?
各种各样的敌人,形形色色。若能够通过敌人学习新技能,何乐而不为?
贺遂得说,仅凭萧宁这份沉得住气,还有豁达,不轻视敌人,向敌人学习这份气度,他就得多学着点。
“接下来的是有劳贺郎君了。梁州舆图以及山民分布舆图还请给我一份。”打仗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连地形地势都搞不明白,这仗还怎么打?
萧宁所请,理所当然,贺遂焉能拒绝。
很快准备妥当萧宁要的一切,萧宁已经先行一步,领手下的百人一道前往山民下山的地方。
观天色,快天黑了,这时候来袭,看来他们的消息也不是特别灵通,萧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贺郎君以为,他们此番下山的目的为何?”萧宁远远看到贺遂手下的兵马和山民厮打成一团,灯火之下,可见山民身上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露出肩膀和长腿。
但不难看出,山民皆骁勇善战,不畏生死者。
观他们手中的兵器,竟多是石器所制。
“山中所缺之物甚多!此番下山,必为夺取日常所需之物,尤其是盐。”贺遂也不赘言,一语道破,毕竟盐这东西是生活的必需品,可是天下间,从前的盐价高,寻常百姓用盐亦需三思。
自萧宁占据各州以来,也不知她如何制盐,只是盐以平价,百姓的生活稍微得到些许改善。
听到盐这个字,萧宁露出了笑容,再也忍不住地道:“旁的东西或许我会为难,盐,却不必我为难了。”
这一点贺遂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毕竟萧宁可以说是天底下手里握盐最多的人。正是她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盐价。这种本事,古往今来无人可及。
“从前郎君如何同山民沟通?”知对方之所需,萧宁也就有了应对之法。
手下的兵马调集,暂时不会这么快抵达,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拖延时间,减少伤亡。
“山民与我们虽然语言不同,也有善雅言者。梁州亦有下山同化之山民,可互传消息。”贺遂显然也跟山民打过几回交道,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就请精通山民语言的人来一趟。”萧宁大气挥手,意示贺遂只管把人请过来,她自有用处。
不必萧宁吩咐,贺遂早就已经派人去请。这时候朝一旁使用了个眼色,只见一个憨厚的男子走了进来。
“贺将军。”如长沙大长公主、清河公主,都唤贺遂为郎君。但手下将领或是梁州内的百姓,多唤他将军。
“山民中事,这位小娘子但有所问,你需如实答来,不可欺瞒。”贺遂板起一张脸,嘱咐一声。
憨厚的男子连连应是,目光落在身着一身铠甲的萧宁身上。
“你去问问山民下山所图为何?抢掠之物满足与否?”萧宁即将任务交给憨厚男子。
憨厚男子微微一愣,萧宁含笑道:“若他们若为盐而来,且告诉他们,如今梁州城内存盐不多,想要多的,须三日后来一趟。”
这话听得,憨厚男子完全愣住,巴不得别人知道他们有盐,这怎么回事?
询问的眼神落在贺遂身上,贺遂立刻附和道:“小娘子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再是心里犯嘀咕的人,贺遂总是他打过许多回交道的人,心知这一位绝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既有吩咐,必然是有所图谋,而且皆是利于百姓之事。
“是,是!”憨厚男子连连应是,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就算同他们说,他们也不一定相信我。”
不错,一个已经下山许久的人,突然告诉他们,三日后梁州城内的盐会比现在多得多,请他们来一趟,这,这他们会信吗?
“贺郎君,命你手下将士和百姓,全部撤出山民抢掠之村落如何?”萧宁早已想过问题如何解决。
纵然不清楚萧宁打的什么主意的,但萧宁既然提出这个要求,必有深意。
梁州,贺遂已经交到萧宁手里,萧宁断然不可能将到手的城池拱手相让于他人。
既然如此,如今萧宁所行之事,都是为了保证梁州城内的安宁。
“告诉所有撤离的百姓,他们所有的损失,都将由我们一律承担。”萧宁还真是财大气粗!这回那是连百姓的丁点后顾之忧都不留。
“听见了吧,立刻去办。”贺遂催促旁边惊愣没反应过来的人,示意他们立刻按萧宁的要求去办。都别傻站着了。
再怎么纳闷的人,面对贺遂毫不迟疑的选择站在萧宁这一边,那也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只能按照萧宁所说,一件件去办。
兵马忽然不打而撤,眼看这就要撤出村落了,山民满心疑惑,却也苦无人问个清楚。
不过他们没有忘记此番前来的目的,诚如贺遂所言,山民那是为了搜刮山下百姓存盐。
然而可惜兵马退了,百姓也撤了,翻箱倒柜找了百姓的屋子,盐量所剩甚少。
山民们骂骂咧咧的,没人听得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他们的脸色可以看出,定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候被萧宁吩咐,用山民的语言提醒山民们,三日后再下山拿盐的憨厚男子终于出声了。
大声喊叫的人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毕竟他是逃下山的人,纵然会说山民的语言,早已不是山民。要是被人抓回去,他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明白这一点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身置身于危险之境。
萧宁和贺遂都站在不远处,看着动静,山民们听到了叫唤,似乎显得很激动,冲过来要抓住叫唤的憨厚男子。
憨厚男子早有预料,一看情况不对,撒腿就跑,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抓住自己。
一边跑不忘一边回头朝他们叫唤,“三日后,梁州会有大批盐运来,你们信则来,不信就不信。”
喊完之后,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旁观的一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莞尔一笑。只是山民抓不着人,没机会问个清楚,气急败坏的叫骂。
弃一村一落也就罢了,百姓无恙,东西可任山民取之,萧宁和贺遂,都已经率领将士守卫在村落的另一边,如果山民胆敢再犯,绝不让他们再犯其他村落一步。
退可退,断不能一退再退。
山民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抢夺村落中的所需之物,即退回山中。
“山民视山下百姓为供民,凡有所缺,必下山取之,然不会尽取,倒像是”
“倒像是有意留着他们一口气,让我们的百姓供养着他们,叫他们可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贺遂刚一出声,萧宁便知道他所指,接过话如是说。
贺遂颔首,正是如此。
“我们笑话山民未经教化,却不知山民也懂为人之道,不可赶尽杀绝,更不能欺人太甚。”人的生存之道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和懂不懂文化、礼仪,那是两回事。
“如此说来,他们也懂生存之道,如果我们能和他们达成共识,能得到双赢的局面,未偿不可。”萧宁脑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纵然打从一开始萧宁就有这个准备,亲眼见证山民如此知情知趣,更是笃定。
贺遂眨了眨眼睛,带着困惑的问:“可行?”
萧宁一笑,“事在人为!”“三日,还有三日,不必急于一时。在此之前,还是让我先会会梁州境内的世族。”三日的时间能让萧宁做很多事,也不必拘泥于等待三日。
贺遂没有意见,从萧宁进入梁州那一刻开始,他将梁州双手奉上,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一应诸事皆听萧宁调遣。
梁州内的众人早已知晓,贺遂欲将梁州双手奉上与雍州萧氏。
萧氏之势,已经席卷天下,纵然未曾称帝,但天下人已明了。这天下终将是萧氏的天下。
不是没人想奋起反抗,毕竟观萧氏行事,并不愿再将世族高高捧之,另眼相看。
甚至他们萧氏更想毁世族之垄断,世袭罔替。
世族高高在上的太久,根本不愿意接受任何的竞争,也不想让寒门庶士有出头的机会,能跟他们一较高下。
可天下时势,早已不是曾经他们的天下,想跟萧氏争,他们拿什么争?
连一个贺遂他们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萧氏了。
看看那些落入萧氏手中的世族们,如今都是何模样,哪一个不乖乖的对萧氏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还不是因为斗不过,才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人手下讨生活,过日子?
梁州世族越想,越是不愿意的。
天子以士大夫共治天下。萧氏尚未称帝,竟如此对待他们世族,可恶!
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只能藏在心中,毕竟贺遂表明站在萧氏那一边。
在贺遂手下都没占到便宜的人,如今贺遂和萧宁联手势必大涨,随着黑衣玄甲进入梁州,接管梁州所有的城池。
当看到宛如黑云盖顶的一群黑衣玄甲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梁州世族们所有心中的不满和怨恨,竟都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不说其他,只说贺遂手中的将士也算是骁勇善战吧,面对黑衣玄甲时,竟一个个如同鹌鹑,不敢与之争锋。
手里没兵的人,谁敢大声叫唤,谁敢跟萧宁正面杠上,那是想找死吗?
世族们就算再怎么争权夺利,那都是为了荣华富贵,万不会自寻死路。
势不如人,便只能蛰伏,以待来日。
萧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凡这一群人只要老老实实,不想兴风作浪,拖她后腿,她还真不把他们能当回事。
怎么着都是刚接手梁州,萧宁岂有不杀一儆百,震慑于人。
梁州的世族断然不能动,能动的自然就只能是被贺遂一直关押在大牢内的扬州世族。
是以萧宁一照面,和梁州世族们打了个招呼,随即道:“扬州境内不少世族都落入贺郎君手中,不介意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置?”
很是客气的询问,贺遂作一揖而道:“某立刻将人压上来。”
配合无间,可见贺遂的确一心一意扑在萧氏的身上,诚心诚意地归附。
萧宁颔首,很是满意。
不一会儿,一群人灰头土脸的被押上来,观他们身上的衣着,皆是绫罗绸缎。可这身上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和他们的衣着截然不同。
“贺遂,你这小人赶紧放开我们,你给我们记住,一旦给我们机会离开梁州,我们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显然尚未发现如今所处的局势,一上来竟然就跟贺遂叫嚣,提醒贺遂。
这样的话贺遂不是第一次听见,早已习惯。
但是作为阶下囚竟然还敢这么嚣张,萧宁最是不喜的正是这些识不清局势的人。
“放心,你们没有机会离开梁州了。”贺遂不接的话,萧宁接。
怎么说贺遂也是诚心诚意归服萧宁的人,放任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骂她的人,她要是不出声,岂不是人人都当她的人好欺负?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为首的人还是认不清的局势,一看萧宁这个小娘子敢大放厥词,语气相当不善。
“这是我们雍州萧氏小娘子。”南宫致远适时的出声介绍,没反应过来的人浑不以为然地道:“什么萧氏小娘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应过来的人急急忙忙的抓住身旁的人,“萧家,萧氏,萧宁小娘子。很是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的周六加更?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