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吗?
宋阮阮一直都知道,改|革开放后,的确是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出现过思潮的反复,但具体在什么时候,情形如何,她不算太了解。只觉
得开放是大势所趋,所以应该不会太严重。但出于谨慎,她也已经尽可能地让江海规避可能出现的风险,并且提前采取措施加以防范。
她以为这样就应该足够了。可现在的情况原比她想象中更严重。
据报纸上所写,那个陈某被判无期,仅仅是因为自己弄了个打铁的铺子和机床,造了些螺丝钉卖给国营企业。
这在后世完全是难以理解的。
若是总销售金额只有四十多万都这么严重,那江海
宋阮阮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急匆匆下楼,骑着车就往他们买的那座房子里赶去。
骑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回到了家里,来到了地下室,打开了放在保险柜前的大箱子。
打开拉链,她顿时被里面金光灿灿的光芒闪到了眼睛。
这一大箱子,满满当当全是金条。
而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个旅行袋,里面都是现金。
她先前因为江海突然说分手,生气极了,对于他所谓的补偿,也没心情去看,但如今看到这补偿的数额,再联想到今天看到的报纸,
这才发觉他当初提分手有太多的不对劲。
首先,这补偿的金额就有问题,她以前看过他藏钱的地方,这里的黄金数量,几乎是他所有的黄金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现金。
这重量,完全是他能拿得动的极限了。
如此急切地要把这么多钱财一次性给她,连安全性之类的因素都完全不考虑了,就仿佛是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
而且,他那天过来的行为与穿着打扮,完全可以称得上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认出。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高调的作风。
还有妈妈,她的单位那么清闲,根本就不会加班,两家的房子也离得有段距离,明明应该在家休息的时间,她到底是怎么发现她在
家的?而且还很固执地一定要晚上留下来陪她过夜。
这一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她心里有个猜想,但需要去找阮美珍验证。
不想等到她下班,她直接去了阮美珍单位,传达室通传后,她很快就见到了阮美珍。
“阮阮,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阮阮会在上班时间来找她,这还是头一次。
“美珍姐,江海为什么跟我分手,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阮美珍愣了愣,随即试图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阮阮你在说什么,我都不懂?你和江海分手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阮阮却并不被这一套说辞所糊弄
“美珍姐,不要骗我了,那天晚上你明明都该休息了,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找我?别说什么加班的借口,我刚才问过了门卫室的大爷,
你们从来不加班。
她带着几分恳求看着阮美珍
“x州螺丝钉大王被判无期了,江海的情况恐:怕也不会太好。如果并非他背弃了我,这时候我是一定不能让他坐以待毙的。他也是你的
朋友,美珍姐,你不会想看着他坐牢的是不是?”
宋阮阮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阮美珍便知道,根本没法再隐瞒下去了。再继续隐瞒,便对不起阮阮对她的友谊了。
“好吧,阮阮,我承认那天是因为江海来找我,我才过来看你的。他说c省那边上头也有要清算个体户的声音出现,他的处境不太妙,
所以不能连累你。他担心突然跟你说分手,你情绪上太激动,身体出问题,所以才让我过来守着你的。”
果然如此!
宋阮阮心中一揪,回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顿时又愧疚又难过。
江海这个傻子,只想与她共富贵,不想让她同患难呢,知道自己要出事,冒着危险给她带来了他所能挪动的全部钱财,生怕她以后过
得不好。
他一片良苦用心,而她又做了什么?
她因为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被激怒,彻底地相信了他的说辞,迅速地就将他抛在脑后。
说到底就是她对他不够信任。
他随便说说,她就认为他背弃她了。
明明那个傻子,对她爱逾性命,为了她什么都能牺牲。
“我知道了。美珍姐你回去上班吧。
宋阮阮面上很平静,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阮美珍一把拉住
“阮阮,你要去做什么?你可别犯傻!”
“不是犯傻,而是我不能在他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丢下他不管。”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这大概是唯一次她能帮得上他的地方。
如果c省真的开始清算,那江海必定首当其冲,她必须去为他想办法,即使无法可想,也要陪着他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一起等待曙
光的来临。
“阮阮,你忘了以前的事,根本不知道那种大帽子扣下来会有多可怕。我父亲当年出事的时候,我跟我妹妹连姓都改了,你真的没必
要因为对江海的情意就去鏜浑水,这不过是无谓的牺牲!你要是真的为江海好,让自己过得好,他就了无遗憾了
阮美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美珍姐,你放心,我不是去做无谓牺牲的。’
宋阮阮已经下定了决心。
面对这种历史的风浪,她不是不害怕。但她不能拿所谓的历史必然性去冒险,觉得江海既然以后能成为行业龙头的企业家,就必然不
会在这次风波中出事,然后心安理得地躲在他身后什么也不做。
她也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她无法肯定她在那个结果中是否发挥作用,也无法去探索其中的真相。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自己的心
意,为保护江海努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