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冷滑的鬼角自付丧神额头两侧伸出,泛着幽幽的乌光,末端细且坚硬,足以当成凶器使用。无论是形状还是质感,都可以视作艺术品。
审神者拿着电锯比划了几下,眼神炽热,跃跃欲试。
三日月忍不住后退两步,试图晓之以理:“前往溯行军所在的区域,难道不应该保留暗堕的特征吗……”
“嗯?谁跟你说要伪装成溯行军了?”
三日月怔了一下,“那是……?”
趁三日月恍神,审神者抓住时机,抬脚上前,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了一下手中的电锯。
“唰唰”两道白光闪过,等三日月反应过来的时候,额头两侧已经冒出了些许凉意。
虽说鬼角是“骨”,周围没有附着任何软组织,却也是从付丧神上新长出来的,被切割后,平整的切面只保持了一瞬,接着,血刷地流了下来。
一脸血的三日月:……
没等他调用灵力修复,便看到审神者冲他一挥手,一股浓郁的灵力扑面而来,将伤口完美愈合。
如审神者所说,真的一点不疼。
三日月摸了摸只剩下一点凸起的额角,这个位置用头发就能掩盖得差不多了。
他尽力保持微笑:“主殿真是干脆利落。”
“单身二十八年的手速,没办法。”审神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绢,丢向此刻并不雅观的付丧神,“喏,擦擦吧。”
三日月接过手绢,将脸上的血迹拭净,耳边忽然又响起什么机械转动的嗡嗡声。
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过转头,看到审神者又把电锯的链条和钢板一并拆了,换成了角磨机。
对方拿着装着粉末的瓶子,往写着“抛光粉”的瓶盖上吹了一口气,伸手示意,“来,再给你打磨打磨,我们得仔细伪装。”
三日月:……
任凭审神者将自己的角处理干净,三日月忽然庆幸自己长的不是骨刺。
“好了,很完美。”
大力夸奖了一番自己的作品,审神者把工具放下,拍干净手上的粉末,顺手把一面镜子递给三日月,“拿着。”随后又摘了手套,蹲下在包里翻找。
三日月接过镜子,从中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除却猩红的眼睛、暗沉不少的头发,其他与平常一般无二。
“来,抬头往前看。”青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落下。
“什……”
三日月略一抬头,接着感到自己的脸被一只温热的手捧住,两只眼睛挨个被轻戳了一下。
湿润冰凉的感觉从眼球上散开,还有一种微微的不适应感。
“再看看。”
三日月低下头,从镜子里看到一双眼睛已然消退了红色,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那股微妙的不适感渐渐没有了,忍不住问:“这是……?”
“液体隐形眼镜。”审神者重新把手套戴了回去,“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是挺厉害的,连隐形眼镜都进化了。可惜没找到注射式的,不然就可以给你做个半永久的了。”
这个世界……吗?
三日月思绪微动,轻而易举从这句话里品出了特别的意思。
这个人竟然真的来自其他世界……和自己一样。
“把眼闭上,搞完最后一项就完事了。”青年晃着手里的喷雾剂,给三日月身上围了两层塑料布。
只见那圆柱形的瓶身上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染发剂。
三日月只得闭上双眼,任由审神者的手在自己发丝间穿梭拨弄,一股淡淡的清香蔓延在空气周围。
“好了。”审神者掌心再度燃起火焰,将沾了颜色的手套烧得一干二净。
闻声,三日月重新看了一眼镜子,目前的他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是一振暗堕刀了。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当那个什么近侍。”审神者说着,将掉在地上的鬼角拾起来丢进包里,“我会传授给你一些作战的心得,当然,跟你们付丧神拿刀打打杀杀不一样,领会只能靠你自己了。”
三日月应声:“我明白了。”
“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审神者点点头,而后突然顿住,“等等。”
他皱起眉侧耳倾听,神情愈发凝重,冲三日月比了个手势,“拿好武器,敌人来了。”
“轰隆——!!!”
审神者话音刚落,就有一声巨响在两人头顶炸开,地面大力晃动,墙皮噗噗通通落下一大片。
刺耳的嘎吱声接连不断,继而头顶出现一片亮光。
——本丸的屋顶被掀了。
窗外天空浓黑如墨,唯有一轮皎洁到不可思议的月亮悬挂于极高处。
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世界又重新被笼罩于夜色之中。
天地万物都仿佛被浸泡在墨汁一样的黑暗里,而唯一的亮色像是能与太阳媲美,却远没有太阳能够照拂大地,它有的只是一点炫目刺眼的光,能在夜色中隐隐照亮路途。
正如这夜色一般,浓郁的暗黑气息像污浊的泥浆同样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令人难以辨别敌人究竟藏身在何处。
“在后面。”
在三日月感应到时间溯行军所在的同时,审神者也一并发出了指令。
霎时间,一双又一双赤红发光的眼瞳在暗夜里出现,密密麻麻,宛若星星点点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