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笠们都是奋斗逼。
这一点,三日月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深有体会。
神侍虽不能代替神明布散灵力,却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们可以提着装有灵力的篮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神明后面,协助填补神明不小心忽视的空隙。尤其是在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候,他们还会详细提醒神明有哪些地方没有顾及。
他曾经还给白笠们开会宣扬过“咸鱼”和“躺平”,然而白笠们当下似懂非懂地点头,第二天便会恢复“鸡血”与“奋斗”。
托他们的福,周边方圆十里的村子都听说了掌管三隅河源的丰月神是个又努力又勤劳的神明。
对此,三日月感到深深的迷惑,为什么白笠们和村民们都会觉得他是个又努力又勤劳的神明?
又努力又勤劳的,明明是他们才对。
——嗯,努力拉他干活,让他不得不勤劳。怪不得姬君临走前特意强调他要履行职责,现在连逃避的理由都没有。
本以为白笠的奋斗只体现在工作方面,但在祭典开始的前一天,三日月被神侍从床榻上挖出来打扮的时候就知道,是他想的太片面了。
“大人,三隅村的祭典今日就要举行了。”薰站在床头道。
三日月尚在困顿之中,双手捧着面具往窗外看了一眼。
黑的。
“……已经到晚上了吗?”似乎不太对,今天是工作日,神侍白天不可能不叫他起来干活。
“现在天还没亮,”薰眨了眨眼,“不过大人,今晚的祭典要选出下一任掌管三隅村的神明,所以提前准备最好。”
“而且……”
薰小心仔细地整理了一下三日月的头冠,紫色的眼瞳里满是神明的身影,“上一次不月神输了,肯定不甘心,说不定这次要隆重出席呢,所以您也不能不在意这些呀。”
面前的神侍退后几步,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面颊泛红,目露喜悦,“大人是最美的。”
白笠们也连声附和:“大人是最美的!”
三日月记得,这在公元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有个俗称:内卷。
先不说不月神会不会盛装出席,光说对方输了会不甘心,他就不信。
他连提出想轮班都被拒绝了,不月神的本质必然是不想上班的。
他们之间的区别……只有不月神躺平会造福人类,而他躺平会祸祸人类罢了。
想到这里,三日月看了一眼墙上挂起来年历。
哈哈哈……已经十个叉了,再坚持一百九十年就可以了呢。
太阳西落的时候,两座山的神轿开始出发了。
两座紧紧挨着的山,一座繁茂,一座凋零,形成一幅奇异的景象。各自的山脚下,出现了一黑一白两支队伍。
神明出行要有排场,八名神侍抬轿,前方还要单独派出一个宣声敲铃的,提前让挡路的妖怪神灵回避。
轿子一步一动,异常平稳,像是在向周围的生灵大肆宣扬——有神明出行了。
三日月坐在神轿上,只有一个感觉。
慢。
上次因为是第一次,再加上迷路,所以没有多少感觉;而这一次,他深切体会到神侍们对这样的活动有多么重视。
太阳完全消失时,他们才刚刚出山。
不过也好……三日月闭上眼睛,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与此同时,一众妖怪坐在一棵古树枝头,望着不远处的出行队伍。
“哇!这就是您说的丰月神大人吗?今天终于见到了!”
“哈哈哈,怎么样?不错吧,丰月神大人可是非常厉害的神明大人呢~”
“您一直说丰月神很美,但是他戴着面具呀?不过戴着面具也很美就是了……”
“嗬嗬,可惜你们没见过丰月神大人的真容,老头子我呀,当年可是相当惊艳呢。活了不知多少个百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丰月神大人这么美丽的人呢。”
“噫——这就是您天天在山里说丰月神有多美的原因吗!真是的,就会勾起我们的好奇心。”
“那,丰月神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快点讲讲,等下我们还要去祭典看他呢!”
“哈哈!当然有,让我想想……”
今年祭典上的妖气格外浓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正式踏入三隅河源的一刻,三日月便发现周围的妖怪气息比之前多了几倍不止。
而且,好像一直围绕在他身边?
终于,神轿停了下来。
耳边充斥着干柴开裂的响声,虫鸣与人类的交谈也混作一团,不月神的气息与他只有一尺之隔。
这次又是自己晚来一步吗?他无奈地笑笑。
当年的村长已经年老去世,新任村长恭敬地贺词,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是十年前闯入山中的人类。”柿小声道。
“这样啊……”三日月一时间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像很轻盈又很飘渺,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消逝了。但矛盾的是,时间在人类身上刻画的痕迹又太过深刻,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跨越他们的生命。
自上一个十年过后,三隅村的祭典便有了名字——月分祭。
曾经格外年轻的村民如今显露出了沧桑,脸上多了几道风吹日晒的沟壑,他望着神明,眼中充满激动与怀念。
但资历还不足以支撑他完美掌控这种大型活动,在说明比赛规则后,他在比赛内容上卡了壳。
“这次两位神明大人的比赛内容是……是……”
新村长憋得满脸通红,糟了啊,他在之前想了十个方案,现在居然紧张到一个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