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甄惊慌失措久久未散去,陆宴看伸手把人抱在了自己腿上。
“沈甄。”他抚着她的背脊道:“你梦见什么了?”
其实他开口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很怕,她做了和自己的一样的梦。
“别怕,慢慢说。”
她眼眶微红,大喘一口气,道:“我梦见阿娘了。”
“嗯,然后呢?”陆宴继续诱哄道。
“她就在这屋子里。”
这话一出,陆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沈甄。同他一处,当真有这么大压力?
“还有呢?”
沈甄摇了摇头。
剩下的话,她已是不能再说出口。
“没听说过吗?梦都是反的。”陆宴笑道。
沈甄抬眸看他。
陆宴捉住她的小手道:“我给你买了刘芳斋的点心。”说罢,陆宴伸手将圆凳上的点心盒子拿了过来。
沈甄接过。
“起来吃吧。”
她这一晚上心事重重,陆宴看的出来,若只是梦见了母亲,断然不会吓成这样。
也许沈甄自己都不知道,她本来就有说梦话的习惯。陆宴不是没听过她夜里喊人。
只是,与这次相比,大抵是不一样的。
盥洗之后,陆宴抱过了她的身子,将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咬了咬她的耳朵,“有事便和我说,别一个人乱想。”
“我知道了。”沈甄道。
沈甄的眼睛长的极美,就像是湖面上洒了金箔一般。虽然陆宴偶尔也会坏心眼儿地觉得她哭起来的时候更招人怜,但真哭起来。
他到底是不舍。
熄灯前,陆宴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轻不重的,就像是温柔的催问。
沈甄没躲,任由他摆弄。
他停手,她低头整理着两个人的被褥。
她不想说,他也没勉强她。毕竟他们之间很多事,时机不对,一旦说出口,也只会变得更复杂……
屋内骤暗,沈甄来来回回地翻动,陆宴用手揽住了她的身子,无奈道:“睡吧。”
良久之后,等到她呼吸转匀,他才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再等等……”
夜色沉沉,长夜漫漫。
当晚,陆宴也做了一场梦……
四周是夏日的蝉鸣,顺着榆树枝叶的罅隙望去,他竟然看见沈甄,同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密林深处。
那人比她高出许多,也不知低头说了什么,惹得她眉眼间尽是笑意。
眼前的一切,模糊又清晰、他双拳握紧,寸步难移。
未几,他看见那男人的手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陆宴蓦地睁开眼,侧头,难以置信的回想着梦中的一幕幕。
又看了一眼她的耳朵。
“嗬”陆大人对着房梁笑了一声,她梦再吓人,那也都是假的。
而他梦里的,却都是真的。
天还未亮,陆宴便起了身子。
杨宗躬身道:“主子,云阳侯的探视权下来了。”
陆宴提眉,“太子做事,倒是极快。”
——
这样的消息,自然传到了李府。
原本天还晴着,却倏地大雨滂沱,硕大的雨滴坠在屋檐上,听起来空旷又凄然。
“姌姌,一会儿见了岳父,知道该说什么吧,”
沈姌嘴唇一抿,实在懒得同他虚与委蛇。
马车轧轧声持续地向着,李棣同沈姌坐在一处,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打破了沉默。
“沈家,也不是非要吊死在东宫这棵树上吧。”
沈姌与他对视,“李大人,现在是越来越敢说了。”
李棣笑了笑。
马车绕过了人挤人的街道,穿过朱雀大街,缓缓驶向大理寺狱。
门前站着两位狱丞。
沈姌提裙缓缓下车,落地后,摘下了帷帽。
狱丞拿起笔录,问道:“来者何人?”
“沈文祁之女,沈姌。”
“沈文祁之婿,李棣。”
话音一落,沈姌不由瞥他一眼,只觉得这一幕,讽刺极了。
狱使带路,他们缓缓向里面走。
大理寺实行分押管理,像云阳侯这样有爵位又曾高居七品以上的,都需要单独关押。
他们停驻在一扇木门前面,狱使道:“一次只能进一个人,且只有一刻钟,谁先进?”
李棣眉头一皱,从胸前拿出了钱袋子,塞到狱使手里,“我同她一起进去。”
狱使推回,钱袋子“噹”地一声坠在地上。
这时,周述安刚好从另一间牢房里,泰然自若地走过来。
笔挺刚毅,英姿勃发。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遇上像周述安这种由圣人直接任命的手握实权的官吏,确实不由他李棣在此摆甚官威。
“周大人。”李棣作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