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姌道:“他在哪?”
清丽答:“在书房。”
书房?
沈姌又道:“他可带了其他人来?”
清丽摇了摇头,“并无。”
沈姌极快地拾掇了一下自己,推门而去,步履匆匆,碧色的裙摆随着微风卷起。
很快,她走到了书房西侧的窗下。
层层叠叠的竹帘卷起一半,素白色的幔帐迎风起落,沈姌背靠着墙,听着里面的谈话声。
沈文祁道:“这戽水车的改良图甚是精妙,瞧此处,这轮周一旦转动,满水的竹管便会达到顶端,水从顶端倾出,再流入木槽中,如此一来,既能排水,也能灌溉。实在绝妙。”
周述安道:“沈大人的意思是,这戽水车的改良可行?”
“自然是可行的。”沈文祁又道:“只是不知这改良图出自谁手?在京中可有官职?”
“是晚辈一友人,名唤杨德,苏州嘉兴人,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户。前些日子他突然来京,扔给晚辈这么一幅图便走了,追过去,也没留住。”
沈文祁点了点头,可惜道:“那便是无心入仕了。明日早朝后,我会将这戽水车图呈给圣人,一旦圣人准许,咱们便可大量印制,举国推广。”
听到这,沈姌松了一口气。
松气之余,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小人之心,人家不过是为公事而来罢了。
她刚准备绕道离开,只听周述安又道:“晚辈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沈文祁放下了手里的图纸,道:“周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周述安对上沈文祁的目光,复又颔首,道:“晚辈想求娶沈大姑娘。不敢让媒人贸然登门,故而借着公事之由,前来拜访。”
话音甫落,书房外的沈姌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书房内的沈文祁眉宇间也尽是惊愕。
“你想娶我的女儿?”
“是。”周述安顿了顿,沉声道:“晚辈对沈大姑娘倾慕已久。”
半晌之后,沈文祁叹了一口气。他虽欣赏周述安,但自家的女儿不想嫁,他亦是不会再逼她。
沈文祁缓缓道;“虽说女子婚嫁,全该交由父母定夺,可小女的状况,周大人想必也都清楚,她已被逼着嫁了一回,我不会逼她嫁第二回。”
说罢,沈文祁抬手给周述安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还望周大人理解一二。”
周述安双手接过,拇指用力地捏着杯盏边沿,道:“沈大人误会了。”
沈文祁眉心一皱,道:“何来的误会一说?”
周述安将杯盏放到桌案上,缓缓开口,“她的状况我岂会不知?若非两情相悦,晚辈今日不会来此。”
两情相悦?
沈文祁听的云里雾里,眸中布满了疑色。
“晚辈接下来说的话,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沈大人不要怪罪。”周述安缓缓道:“沈大姑娘的那封和离书,以及告李棣的状文,皆是出自我手。”
沈文祁双眉蹙起,手中握着的茶盏缓缓倾斜,茶水漫过边沿,倾洒在了桌案之上。
周述安继续道:“原本,晚辈想在她和离之后,亲自上门提亲,可她以二嫁之身为由,拒了此事,晚辈知她囿于世人眼光、种种礼数,也不忍逼她。思忖再三,只好将备好的聘礼,放回了库房中。”
“可前些日子,晚辈得知她一连拒了三门亲事,实在是彻夜难眠。”
沈文祁道:“你的意思是,她是因你才……”拒了旁人?
周述安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昨日,晚辈还与大姑娘还见了一面,就在城外的南门客栈。沈大人若是对晚辈说的话心有疑虑,派人去查便可。”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沈姌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周述安。
她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这人为何要兜那么大一个圈子拉自己去城外吃饭?
此刻才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述安不慌不忙地看着沈文祁,道:“沈大人可否准许晚辈单独与大姑娘说两句话。”
通过周述安方才所言,沈姌那“看破红尘”的形象已然有了崩裂之势,再看两人此刻交汇的眼神,说没点事,谁会信呢?
沈文祁僵硬地点了点头。周述安起身。
周述安跟着沈姌的步伐朝沈府的南边走去。
她停下,转身,两人对视。
秋风瑟瑟,撩起两人的衣衫,沈姌扬起下颔,美眸瞪圆道:“周大人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