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设计师准备的空档,李懿甄站在我的身侧,她抬手拾起我垂散在身後的长发,开始绑起了简易型的羊角辫。
感受着李懿甄缠绕在我发丝里的手指,她拢摆着其间已经有些厚度的重量,突然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连路人都能听得明白的可惜意味,叹息:「发质意外的维持得很好,你好不容易留到腰了,下一次看你留长又该是何时?」
闻言,我的心因着李懿甄的这席话狠狠地颤了下。
轻咬了下唇,今天,我来发廊的目的,就是想剪去已经留至腰的一头长发。
淡淡的,对着明白所有原委的李懿甄,嘴角斜上,我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再留这麽长,是想要了我的命?」
「也是。」耳畔旁,李懿甄轻轻的笑着,她将两双搭在我发上的手指松了开,後退走到一旁的等待席,翘腿坐下。
辫子散落间,透过镜面,我看着慢步走向我,已经将工具整齐穿戴在身上的高瘦设计师——
李懿甄的发型师友人,Kev
踢踏的马靴声停下,我移动着目光,看着已经弯下身,将双手搭在我肩上的Kev,镜面里,我与他的视线交集而上。
Kev的笑容非常温煦,透过李懿甄稍早前的Le通知,他已经知道我此行前来是预备做什麽样的造型。然而,Kev那始终没有下降过的微弯唇角,似是说明着,他能T会nV孩子下着「这般」决心的勇气。
「钟小姐,你真的确定要剪这麽多吗?」
目光上移,看着身後同样留有长发的Kev,他顶上那头光是用眼瞧便晓得主人肯定相当花时间呵护的柔顺,竟只用了条黑sE橡皮发圈,简单的圈成一尾PONY造型,任它轻挂在肩上。
视线向下,上半身纯白的T-SHIRT,搭着有点反骨的膝盖破洞牛仔K。Kev身上一气呵成的不繁复,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舒适顺眼。
笑了下,我说:「难怪懿甄只给你剪头发。」
「欸嘿,谢谢。你也是她第一个带来给我做造型的朋友。」
轻轻抚着我的长发,Kev继续说着:「触感真好,我突然有些舍不得剪掉你的长发。」
「是啊,每个人都舍不得。」
无力的阖上眼,身边的每个人都同我说「好可惜啊」、「不会心疼吗」、「留着多好看啊」、「你会後悔的」。
那一句又一句的不负责任言词,每每听一次,那些再也不能鲜活的回忆,就像瞬间被机器真空的商品,不留一点余地的,窒息着我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情绪。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在眼框又要泛红之前,Kev已经动作轻巧地帮我盖上了剪发围布,他用着像是承诺般的口吻,细声说着:「三十公分,我会好好的对待它。」
心跳逐渐攀升着,我紧握围布下的双手,努力不去细听已经接近耳畔的刀片摩擦声响。
抬眸,我神经有些紧绷的看着那把整T漆黑,身形漂亮的剪刀,正在Kev的指间上暖身着。
「准备好了吗?」
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在摇摆不定驾驭理智之前,我轻轻的将头点下。
随後,像是怕我反悔似的,刀声一落,「喀嚓、喀嚓」地,我心里最魂牵梦萦的那丝挂怀,似乎也跟着Kev果决专注的气息,还有不曾犹豫的俐落手艺,一一断裂着,散成再也拼接不回最初的破碎。
感受着不断落下的发,我b迫自己必须怀念着些什麽,好来挽救那GU仍存在於心中的不甘。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外头方才还这麽的炎热,室内的冷气也还不及挥散皮肤上的汗水,但,我的身T正在剧烈颤抖着——
只差没有唇齿哆嗦。
为了不让Kev察觉我的异样,我屏息着呼x1,使劲的抿唇,噤声着。
只是,这副沉重,一切,又该从何说起,从哪里割舍?
果然,避无可避的,还是必须回首那段青葱岁月。
尽管那人的笑靥,在夜深人静,或者停下繁忙步伐时,仍在我的记忆里肆无忌惮的明媚着,宛若回到每次的旅途中,她最喜Ai站在春樱下让我拍摄那般,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的闹腾着。
那段,逃不了,也无处能躲藏的——
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