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清唱：“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我问我的妈妈，将来会怎样呢，我会变漂亮吗，我会很富有吗……”

南希再次白了某人一眼，当然知道这首歌，想起后面的歌词，顿时更加不满，强调道：“我才不会让我的亚历克斯顺其自然呢。”

“当然，”西蒙顿时很笃定地附和：“我们的小家伙一出生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将来注定不会平凡。”

南希却是斜眼某人：“问题是，亚历克斯有那么多兄弟姐妹，还有个偏心的老爸，怎么办？”

西蒙抬了抬手中的铅笔：“要不我现在就立个字据？”

南希不客气：“好啊，你写，亚历克斯是维斯特洛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问题是，你就不怕明天早上我们俩一起被珍妮灭口？”

南希小小哼了下：“反正，该给的抚养费，你是一分钱都别想少的。”

西蒙感慨：“所以说，你不是一个好妈妈啊。”

南希不满地微微瞪大眸子，提高声调：“嗯？”

西蒙想起记忆中某个也算经典的老鸡汤：“看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黑客为了让自己孩子获得美国国籍，黑掉了联邦的新生儿注册系统，帮自己孩子制作了假身份，结果一下子就被识破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因为在孩子的资产一栏，其他所有父母填写的都是时间，因为对于孩子来说，时间就是他们拥有的最宝贵的资产，但那位黑客写了200万美元。”

南希眨了眨眼睛，一脸鄙视：“这就是你为了少给抚养费，找的借口？”

“不是啊，”西蒙循循善诱：“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有哲理吗？”

“我觉得我应该让我的律师和你正式签一份抚养费协议。”

西蒙笑笑，伸手过去握住南希的小手捏了捏：“好了，别胡思乱想，小心得抑郁症，要不早点睡？”

南希象征性地挣了挣，声音也再次软下来：“还疼，睡不着。”

“要不，我们谈谈你工作的事情？”

“不，大资本家。”

“好吧，你来挑话题，想聊什么？”

南希歪着小脑袋想了下，说道：“那个3G计划，万一真的成功了呢，我是说，关于人类寿命的研究，你能活很久很久，将来怎么办？”

西蒙笑：“你这是替小家伙惦记我的遗产吗？”

南希很直接地点头：“是啊。”

西蒙却是认真起来，考虑片刻，说道：“人类社会千万年来都有着对永恒生命的追求，我当然也一样。不过，我偶尔也会想，真拥有了永恒，难道就是好事吗？”

“嗯？”

“还记得几年前那部电影吗，《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当然。”

西蒙道：“约翰为什么每十年都要迁徙一次，其实，他所恐惧的，就是自身的永恒所对应的身边人和事的变迁。人类是一种充满了感性的生物，真正能做到平和应对一切世事变迁的人，或许有，但我觉得，我应该不是这种人，我身边的你们，应该也不是这种人。因此，将来的某一天，如果我们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或许我们可以选择主动离开，或者死去，或者，造一艘太空飞船，让自己陷入长眠，飞向宇宙。”

南希安静听着，沉默片刻，开口道：“然后我们的孩子就能继承遗产了？”

西蒙：“……”

南希突然又笑起来，反过来握住西蒙的大手：“和你开玩笑啦，突然发现你比我还更有抑郁倾向。”

西蒙也笑：“我也只是说说啊，你要知道，将来更可能是，紧紧握着权杖的老国王，哪怕和所有人翻脸，也坚决不让任何人染指自己的王国，包括最亲近的子女。”

南希与西蒙对视，摇头道：“你才不是这样一个人。”

西蒙问道：“我自己都不确定，为什么你能确定？”

南希开启小女人的不讲理模式：“我就是很确定啊。”

于是气氛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温馨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南希看着再次低头在绘图板上描画的男人：“你在画什么？”

西蒙把图稿展示给床上的小女人：“新的动画电影创意。”

南希接过稿子，只看那双大眼睛和百褶裙，一眼就判定这是为公主:“又是童话类的动画电影啊，呵，我感觉我们要继承迪斯尼的电影文化了。”

“童话又不是迪斯尼发明的，怎么能算继承，”西蒙道：“而且，这个故事，名叫《冰雪奇缘》，我可不打算做成迪斯尼那种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的童话，不仅如此，这个故事里，王子还会是个反派，真正的主角是姐妹两个，以及，嗯，一个马夫。”

南希笑起来：“有马夫的话，那还是童话。”

“好吧，但核心肯定不是爱情，而是亲情。”

南希点头：“这个我知道。”

确实知道。

西蒙是和他们这些高层讨论过自己某个关于动画电影的理论的，就是爱情在动画电影里其实不那么吃香，亲情和友情才是王道。

这么算下来，也难怪《冰雪奇缘》会成为曾经迪斯尼最成功的童话电影。

不是什么女权崛起，也不是什么女性独立，恰好，还是踩中了大部分观众的心态，毕竟后来疯了一般买《冰雪奇缘》周边以至于让一部电影单抗就进入周边销售榜单前十的小屁孩们，可不喜欢什么爱情，没到那个年龄呢，姐妹俩为了对方甚至可以相互牺牲自己的真挚亲情，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

这么又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深，南希终于有了点困意，看了看身边男人，突然道：“给我唱首歌。”

西蒙放下笔，张口就来：“当我还是个小……”

南希娇气：“不要这个。”

“那要听什么？”

“不是这个就行。”

“好吧。”

西蒙想了想，记起曾经另外一部也是和刚刚聊过的与永恒话题有关的电影，《我们是夜晚》，其中一首法语儿歌。

夏洛特迎着阳光，让自己灰飞烟灭时，最后一次还在听。

……

在月光下，

我的朋友皮埃罗，

把你的笔借给我，

写几个字。

我的蜡烛熄灭了，

而我没有火，

把你的门打开，

看在上帝的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