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泰一脸凝重,拱手道:“回大帅、中堂,那些人不是鄂罗斯人,似乎是旗人或者汉人。”
“当啷”一声,福康安手中的茶盏失手摔落在地。他猛的起身,死死盯着那奇泰,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中堂,这是真的!我在富尔丹城外见到了他们的大头领。所有的事他都认了,都是他做的。”
福康安脑子一晕,原本白净的脸变得越发狰狞。“富尔丹城丢了?!”
阿桂双目精光四射,对那奇泰说道:“你从头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六月二十八日,正在圆明园的乾隆接到了阿桂和那奇泰两人六百里加急的折子。奏折内的消息令乾隆极为震惊,同时又十分恼怒。
去年死了一员上将,两千人多人战损;今年数万大军再次云集,眼看快要发动了,这才知道对手是谁。真以为自己老了就不敢杀人了?!都尔嘉那个混账在吉林呆了一年,干什么吃的!
最让乾隆心惊的,其实是对赵新身份的猜疑。这个说着一口流利京片子,甚至连沙俄人在伊尔库茨克总督的名字都知道的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手下那些兵是从哪来的?
那奇泰奏折中说,那个赵新自称是前朝遗民。乾隆博闻强记,他记得很清楚,朱明王室的赵王一系已经绝嗣了。他命人找来《世祖实录》和明代赵王一脉的家谱,查阅之后,发现上面记录的很清楚:
朱明的赵王一系,源自明成祖朱棣的第三子朱高燧。到了嘉靖三十九年,随着赵康王(康为谥号)朱厚煜的自杀,朱明的赵封国实际上就已经没有嫡系传人了,之后的赵王是从朱厚煜的庶子里挑选的。最后一任赵王叫朱由棪,于南明隆武时袭封,封国在广西的南宁,前后不过做了一年的赵王。
顺治三年(1646年)冬,惠州镇将李士琏与十三营都司并四营总兵等人,将朱由棪迎接到兴宁,奉为监国,以北山寺为处理政务之地,李士琏自称阁部。
顺治四年二月,满清署两广总督事佟养甲与署提督李成栋派人招降。朱由棪明知不敌,于是便剃发出家。六月,李士琏带朱由棪入广州降清。之后朱由棪便被安置在光孝寺的西禅堂内。
同年六月,南明旧臣陈子壮与陈邦彦相约攻取广州,派人事先联系了原明朝广州卫指挥使杨可观、杨景晔为内应,又收花山盗匪三千人诈降清军,约定七月七日三鼓之后内外起事。不料事情败露,佟养甲便将二杨和三千花山盗全给杀了,又勒令在光孝寺内的赵王朱由棪自缢,其子朱慈奢也一同处死。
难道他是个旗人?自己反自己,这不是吃撑了么!乾隆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冷,他马上就下令粘竿处的人按照那奇泰所奏的赵新年纪相貌,一是在京中各家暗暗寻访,二是南下查找朱由棪有无后人。
按照阿桂奏折中所说,那个赵新自称是从海外回来的前朝遗民;如果此人真是前明赵王的后人,事情就严重了。何况他们的手已经伸进江南,竟然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杀害盐商,抢劫女子。查,一定要严查!非得把这伙人在江南的底子掀开看看。
至于吉林的战事,这半年的日子里,朝廷勒着裤腰带调集军粮,兵马军械也都准备充足,通往富尔丹城的路也修的差不多了。到了这个份上,说不打乾隆也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