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当郑连昌在潭仔岛看到赵新等人时,一脸急切的问道:“赵船主,我家郑一没事吧?”
他是来给赵新送人的;五十个造船匠,一百个水手,以及他们的家眷。
一天前,负责查探雷神号情况的疍家渔船向鲤鱼门的郑家报告了雷神号大败清军水营的消息。郑连昌听说后,再也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带着赵新要的人来到了潭仔岛。
看到郑连昌送来的人里有虾球仔时,赵新十分高兴;而郑连昌看到完好无损的郑一、郑七等人时,也终于放下心来。
经过这两天跟郑一的交谈,赵新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郭婆带。于是他在跟郑连昌寒暄之后,提出了再要一个人。
当郑连昌蒙着脸,看到同安船里被绑的跟大闸蟹一样的施副将和黎大刚等人时,他再也没有跟赵新掰手腕的心思,连忙命手下回去将郭婆带一家带过来。
造船匠中都是小部分都是造过福船和赶缯船的,其他人只跟着修过船。而水手们看着貌似精壮,可一个个脸庞发黑,身体矮小,敞开的衣襟里清晰露出清晰可辨的肋骨叉;一看就是体力过度透支,营养不良。
至于那些家眷则更是不堪入目,老人、女人和孩子们一个个全都光着脚,面带饥色,身上的衣服破的就跟墩布一样。他们携着一个破包袱,里面装的是他们能带上的全部家当。
赵新让阿妙带着一众船员和士兵,先给这些人洗澡、消毒、换衣服;至于那些家当,暂时都扔在甲板上,喷洒消毒剂。戴着口罩的士兵们在这些破烂里挑挑拣拣,看着有用的留下,破布头之类的全部扔海里。
看着如此场面,赵新沉着脸,对穿着一身绸缎衣衫的郑连昌道:“郑帮主,难道你连让手下人吃饱穿暖都做不到吗?”
“赵船主,红帮上下三千多人,我,我根本照顾不过来啊”郑连昌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每天大鱼大肉吃着,广州花艇上的女人搂着,哪还顾得上手底下人的死活。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一沉吟片刻,看了郑七一眼,郑七会意。两人走到郑连昌跟前,噗通就跪在了甲板上,冲着郑连昌磕了三个响头。
“阿一,你要干什么?!”郑连昌心里一哆嗦,似乎明白了儿子要干什么。
“阿爸,恕儿子不孝,儿子决定跟赵大人北上,学几年本事。”郑一的头仍然抵在甲板上,口中继续道:“这些天,赵大人、刘大人还有丁大人给我讲了好多道理。我要和阿七一起,给我们疍家人,找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郑连昌痛心疾首,瞪着眼怒道:“阿一,你是嫡长子啊!你要走了,我这位子以后传给谁?!”
“阿爸,这些天我终于想明白了,称霸珠江口算不得真豪杰;上岸绑票洗劫,更不是什么侠义!我要跟着赵船主他们一起反清!替阿公,还有国姓爷完成他们的心愿!”郑一抬起了头,一脸的坚毅。
“唉!”郑连昌此时悔死了,早知道头些日子说什么也不让郑一出门。可眼下看来,一切都晚了。他在甲板上来回转了好几圈,重重一跺脚道:“好!你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嫡子!可你给我记着,混不出个人样,你不许回来!”
他接着又对郑七道:“小七,你给我看好了你文显哥。你们俩自幼就长在一起,你”
“伯爷,你放心吧。拼着这条命,我也要护住一哥!”郑七说完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郑连昌这时转身走到赵新身前,突然单膝跪了下来。赵新连忙上前扶住,只听郑连昌道:“赵船主,文显铁了心要跟你走,我是劝不住了。他俩年轻不懂事,以前闯了祸都是我兜着。这以后万一他二人有什么得罪之处,我只求你高抬贵手!我郑家不能绝了后啊!”
赵新温言道:“郑帮主,你这话就见外了。既然郑一和郑七跟我走学本事,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以后大家有事互相帮衬,我这里还有事要求你呢。”
说完,他便拉着郑连昌到空旷无人处耳语了几句,郑连昌听了先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才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