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跟沈璇说的很准,他果然在离开后的第十九天回到了北海镇。除了从复州带回的八万石大豆,惊雷号还带回来四千多人。
五十万人的交付说起来容易,其实是个很庞大的工程。重庆的纤夫在出川的过程里,船只、住宿、吃饭、甚至个人卫生都是个大问题,满清至少要为此掏出二三百万两银子才行;否则人是出来了,也都快病死了。
好在乾隆晚期各地官仓的粮食储备还算充足,同时清廷对三省交界处鞭长莫及的治理也一直头疼。虽然明白北海镇肯定没安好心,可能解决掉一个隐患总是好的。
然而随着官府的触角伸入南巴老林和南山老林,以“八大功祖”和“龙华三会”为首的邪教分子也随之浮出水面。这些人以拜习灵文咒语、打丹做法为名,宣传“弥勒下世”,五魔下降三灾。又诈称某人系牛八转世,降生河南无影山,号召信徒扶助避灾。
上述种种,让清廷大为震动,之后四川总督、湖广总督、陕西巡抚纷纷派兵捉拿,最后竟一股脑的送给了北海镇,试图让邪教分子们换个地方添乱。
再说吴钟那边,当他听王远方讲完北海镇为了那点儿豆腐所干出的一系列的事,被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之后连着两天闷在家里,一言不发。
两天后,红着眼睛的吴钟找到王远方,说我都奔六十的人,可不想临了把老骨头埋在异乡。你给我句实话,你们能不能得天下,要多久?
王远方于是重复了赵新的那句名言,十年。接着他又恭维吴钟,说您老养生有道,能活一百岁,放心吧。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吴钟活到了九十岁,对古人来说已经是绝对的高寿。
吴钟说你也别恭维我了,行吧,你们干了这么大的事,看来我是走不了啦,回了庆云后还不知道官府会把自己父女怎么样呢。
十年,我就等你们十年。若是十年后拿不了天下,我要是不在了,就叫我闺女打残了你。
王远方本来很高兴,结果听了这话立刻满头黑线。说实话,真要是到了战场上,他未必打不过吴钟;但比武,他一定会输。
12月初的时候,沈璇生了个儿子,七斤三两,赵爸给起了个小名叫“沫沫”。几乎所有人都乐疯了,尤其是那些最早投靠赵新的人;他们来到赵新家的门外,开始了彻夜狂欢。
之后从鲸鱼湾到北海镇,从富尔丹城到伯力镇,所有的大喇叭里来回播放着《喜洋洋》、《百鸟朝凤》等曲目。居民们开始锣鼓喧天的庆祝,顶着寒风大雪载歌载舞。
除了赵新,他完全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或者说,他一直做着“不王而王”的政治准备。毕竟对于年过三十岁的他来说,当金钱不成为问题,掌控权力才是让他最为热衷的。
面对着每天提着各种礼物、络绎不绝登门道喜的宾客,赵新竟然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他不是不喜欢儿子,而是觉得眼前这些人至于嘛,真把自己当成家天下的皇帝了?
他也明白古人的想法,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依旧不适应。由此,赵新也开始酝酿北海镇今后的权力架构。
12月中旬,来自扬州的七位文人终于登上了回家的船。众人虽然都对北海镇有信心,可家人亲眷毕竟都在江南;即便是江藩和洪亮吉这样死心塌地的,也得回去收拾行装和珍贵的藏书,以便明年开春再带着老婆孩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