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发钱,正在沮丧又不甘心离去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布卫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两枚银币,大家顿时喜笑颜开,至少一周内自己和家人都不用挨饿了。而留下来的人看到“中国老爷”对走的人都如此大方,那么到时候给自己的肯定只多不少,于是搬运东西也更加卖力起来。
赵新这么做是有意为之,除了要保持东方人的神秘感,他还想通过一件件小事给巴黎人一个印象,他们是一群与人为善的人,日后城里出了什么怪事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之后在布卫的引领下,赵新一行人走进屋内,发现里面的家具陈设十分华丽,走廊和各处房间客厅的墙上都贴着带有中国风的花鸟壁纸。赵新伸手摸了摸,发现居然是缎子面的。
一旁的布卫介绍道:“先生,这些壁纸都是从广州运回来的,其他房间里也都是一样,只是纹饰不同。”
赵新心说我滴个乖乖,这得花多少钱啊!此刻他想起在街上的那些破衣拉撒的底层平民,不禁摇了摇头。
布卫还以为赵新不喜欢,忙道:“先生,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我可以找人给换了。”
“不用。就这样吧。”
当赵新被布卫带着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后,最令他担心的事发生了,整栋房子里只有一个浴缸,最要命的是没厕所,只有几个跟木箱子一样的马桶!考虑到十八世纪欧洲人的公共卫生水平,以及贵族们因私生活的混乱而导致的某种疾病,赵新决定打死都不用这玩意!
虽说这次来巴黎不是专门来上厕所的,可两百多号人每天的吃喝拉撒真不是个小问题......
“布卫,有个小问题我想问一下。”
“请您吩咐,先生。”
“这个马桶每天怎么处理?”
“先生,这不是您该操心的事。不过您既然问了......每天早上有专人来收。”
“哦!那么那玩意......你明白的,会怎么处理?”
布卫转头看了看身后,低声对赵新道:“一般是运到城外找地方倒了,要是没人注意的话,那些人也会偷偷倒进塞纳河。”
“好了,我明白了!”
亨利.通杜在临告辞前告诉邓飞,晚上七点会有马车来接他们,国民公会的主席埃利瓜代特将设晚宴,欢迎他们这些来自中国的客人,届时包括国民公会中的很多重要人物都将出席。
一行人折腾半天安顿下来后,赵新随即让额鲁请邓飞和德吉涅来自己的房间开会开会,另外楼梯口还安排了两个士兵放哨,以防管家或是仆人不请而至。
德吉涅的家在巴黎,他父亲在大革命前一直担任法兰西学术院叙利亚语系的主任。此刻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回家去看看,顺便打探一下关押着国王一家的圣殿堡的情况。
赵新道:“最好能找到城堡内外的平面图。钱不是问题,一定要小心。”
德吉涅想了想道:“其实圣殿堡离这里并不远,走路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我可以坐马车假装路过先看一眼。至于地图,皇家图书馆里肯定有,这个就得让我父亲想办法了,他以前担任过东方语的秘书和翻译。”
邓飞补充道:“巴黎城里太乱了,你出门的时候最好带上枪,以防万一。”
坐船来的这些天里,特战营的人每天都会对海里的目标练习枪法,德吉涅有时会来到甲板上跟着打两枪,时间久了,他对北海镇的左轮手枪用的也非常熟练。
“好的。我晚上七点前一定回来,跟你们一起参加晚宴。”
赵新皱了皱眉道:“你那贵族身份没问题吧?”
德吉涅道:“有什么问题?我家连封地都没有。再说我可是促成你们来访的功臣,国民公会那帮家伙不会动我的!”
赵新点点头,便让人从带来的包裹中取了两大罐茶叶和两匹丝绸,交给德吉涅,让他带回家去。同时又私下给了他一百塔勒金币,用作活动经费。
与此同时,刚刚辞任司法部长的乔治.雅克.丹东的家里,来了一位老朋友。这人非常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是雅各宾派的核心人物。因为雅各宾派在国民公会开会时会一起坐在会议厅的高处,所以又叫“山岳派”。
两人就刚刚抵达巴黎的北海镇使团聊了一会儿,并表达了各自的看法。半个多小时前赵新给辞退佣人发钱的举动,很快就传到了丹东的耳朵里。
丹东喝了口酒,感慨道:“看来那些中国人还挺有钱的。”
罗伯斯庇尔道:“我更关心的是他们停在海上那条白色大船上的粮食。”
“粮食?”丹东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你怎么知道的?有多少?”
“他们之前在勒阿弗尔刚做成了一笔三千磅小麦(1360公斤)的生意,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罗伯斯庇尔抿了口酒,继续道:“根据他们在海关的申报,那条船上至少还有五千磅的小麦。”
丹东举杯道:“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各显其能,把中国人的粮食都买过来,也能好好挣一笔。”
罗伯斯庇尔微笑着等对方把酒喝了,突然道:“乔治,坦率的说,作为一个朋友,我必须要提醒你。你有权,有钱,还挺受大家欢迎,可在我看来,你正一步步滑向危险却不自知。”
丹东不解的看着对方,只听罗伯斯庇尔继续道:“富人们害怕你的权力和声望,试图找机会打倒你;穷人们虽然会原谅你拥有的财富,但前提是你要用财富给他们带来革命的正义性,而不是在这时候大发其财。”
“革命的正义性......兜了这么大圈子,你其实想说的是让我支持处死国王,对不对?”丹东斜侧在沙发上,面带冷笑看着面前这个面色白皙,带着灰色假发的瘦小同伴。
罗伯斯庇尔抿了抿嘴唇,沉声道:“我不想伤害国王或他的家人,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但是战争还未结束,我们将会走到一个无法两全的地步。保存国王,和保存革命果实,我们只能选择其一。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们需要知道该如何选择,不是吗?”
丹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罗伯斯庇尔说的很对,可不知为什么,此刻他有一种想扭断对方脖子的冲动。
这个家伙,冷血的让人从心底发寒,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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