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第二十九章,故逐上春来,中(二更)(2 / 2)

“夫人心好,合宫之中谁人不曾受过其恩惠,都说积德行善,夫人平日里积累的善,这时候不就体现出来了嘛。”

宋歌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了一声,“夫人行善多,也要人人都记挂着才好。可惜,王宫幽深,把大部分的人心都给冻坏了。像刘路和娘娘这般心还热的人,不多了。”

同为由宫外而入王宫的婢子,宋歌的心思,苏荷自然明白。昔时,宋夫人有多得陛下宠爱,可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这让苏荷不免心生恐惧。

她知道,自家娘娘是决不能再在这宫里待下去了。领着宋歌走的步伐不免加快。

“婢子宋歌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快起来。”楚含章一见宋歌,悲伤便不住的氤氲住眼眶。“华姐姐可还好?”

宋歌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夫人自刎的那一刀虽因陛下阻挠偏颇了点,但失血过多,又不得及时医治,夫人如今也只是余着一口气想见娘娘一面罢了。”

“余着,余着一口气?”她念叨着,失魂落魄的退后几步,被桌脚一绊踉跄的瘫软在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荷怕楚含章伤心过剩,赶忙出声道,“娘娘,为今之计还是快快去朝华宫见一眼宋夫人吧。”

“是,是!”她稳住心神,勉强站起,“苏荷你说的没错,朝华宫里,华姐姐还在等着我,我,我要去见她。”

“婢子与娘娘换衣。”宋歌道。

半个时辰后,在宋歌与苏荷的帮助下,楚含章终于走出秋和殿,到了朝华宫前,推门而入,入眼的潦倒刺痛着她的心,曾几何时,这朝华宫奇花异草铺地,金砖玉瓦,繁华的不似人间。哪像现在,哪像,现在......

她提溜着裙摆,一路小跑。

春和殿里,春风不再,她倚在窗前,天上月辉照进屋内,山岚色素锦长裙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辉,风越吹越大,过腰而不束的青丝慢慢摇曳,她看到她来,侧过身子,惨白的脸上透着欣喜,“你来啦,快过来。”

你来啦,快过来!这句话,她对她说过无数次,亲切随意,仿若守家的家长在轻声呼唤归家的孩子。过往每次,她都欣喜若狂,只有这次,她忍不住想哭。

她强装镇定的慢慢走近她,见她头发散落,便拔了自己头上的一根玉簪,绕到她身后,想替她挽发,却不料被她伸手拦住,“不要挽了。”

“为...”她刚想问为什么,却在低头见看到她脖颈处的伤,殷红的血透过白纱一点点的渗出,“怎么,怎么会还没有止住。姐姐,姐姐——”恐惧与害怕席卷掉她所有冷静,她看着她,嘴唇发颤。

她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不哭,不哭了,啊!”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的点了点头。

“姐姐的发这么好看,我给姐姐梳个好看的发髻吧。”她还是想替她梳头,在她的印象里,宋朝华虽身为将门之女,但无论是容貌姿态还是诗书规矩都要比上京城中那些养在深闺里,养了很多年的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

而大家闺秀便不能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即便是落幕之境,也不能。

“不。”宋朝华还是婉拒了她,她捻起一缕青丝,目光送向月亮,“在我朝,凡为人妇便都要把头发挽成一个髻子,入宫以后,我便每日都需如此。可陛下他不是我的夫君啊,我的夫君与我还未成婚,所以,我不能挽髻,要是到了黄泉旁,他误会了,不肯与我相认,那就不好了。”

“姐姐——”她从没这么希望宋朝华并不喜欢自己的二哥,她这样的姑娘,配谁都会过的很好,要是她不喜欢上二哥,那即便是入了宫,也不会在这朝华宫中寂寞这么多年。

“章儿。”她拉起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我今日,叫宋歌换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这件事,可能你初听会接受不了,但姐姐希望你能往心里记一记,即便此刻不信,也不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楚含章被宋朝华的态度弄的一阵糊涂,“姐姐直说就好,姐姐的叮嘱,章儿定会铭记于心。”

她笑了一下,显然是不太信她这话,薄唇微启,她说,“当年你二哥死后,我痛苦万分,悲痛欲绝,在家中没日没夜的哭,大哥不愿看我这么难过便说要去晋城把葬身大火中的他带回来,说,哪怕找不回全尸也一定要找到点什么,决不能让他的魂散在外面,漂泊无依无处可去。”

“华姐姐...二哥他......”

宋朝华眨了眨眼,接着说,“大哥到达晋城之后打听到,你二哥和陈国的那一次交锋,本占了上乘,眼看着再有一战便可把陈兵逼回陈国,班师回朝,可没想打,就在那天夜里,军营被袭,粮草被烧,火势借着东风把军营烧了个干净,无数的将士亡命其中。”

“本占上乘,军营被袭?”楚含章提出疑问,“我当年偷听过父亲与几位叔伯对晋城一战的分析,说当时是陈兵占天时地利人和之道,我军是接连败北,这才会输的,难道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事情涉及楚仲宜,楚含章难免有点激动。无意之下竟抓狠了宋朝华的手,她一阵吃痛,心中却是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