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抚着满墙的符咒,咿呀哭出声来,“你们以为我是自己想赖在这儿,想要害袁素仪的吗?那都是拜这些所赐,我若不害袁素仪,那便无人知我存在,若无人知,那便最多还有三月,五年期满,我若再离不开这儿就真的要跟这里的花花草草融为一体了。”
商陆劝住她哭,道,“你跟当朝太后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详细的跟我们说说吧,只有弄清楚所有,我们才能帮你。”
楚含章自我挣扎了一会儿后,说,“好,我说。”
“等等。”周岄清隔空幻化出一个手掌般大的珠子,放到她手中,“此乃岄灵珠,能清楚的反应你内心的喜怒哀乐,请你拿好。”
楚含章攥着岄灵珠,在岄灵珠散出的红晕中慢慢回忆。
而周岄清和商陆也借由着岄灵珠,一幕一幕的,看到了她的过去。
从生至死,从垂髫不知烦愁,爱蹦跶挖坑玩泥巴的小姑娘,长成深宫里最爱梅花却偏为牡丹的淑雅皇后。
楚含章说,她出生在孝武二十年的元月初七,那日,天降大雪。
楚家的一间院落里,乌泱泱挤满了人,顶头的是一老三少,样貌较老的那个正是后来权倾朝野的大司马楚文肇,而年少的那三个,两个是楚文肇的亲儿子,长子楚伯文,次子楚仲宜。至于那第三个......
他是当朝魏孝帝的第六子,袁恪。生母为上官皇后,按理当金尊玉贵大受恩宠。可结果却是,子受母累,上官皇后不得魏孝帝的宠爱,他也不得魏孝帝的看重。
不受看重到什么地步呢,大概也就是能因为鉴天阁天师的随口一言,就能把他赶出王宫。
上官皇后唯恐魏孝帝的后妃会在宫外对袁恪不利,于是就求到了楚含章的母亲那。楚含章的母亲上官云跟上官皇后虽是姑表姐妹,但由于年龄差较大,上官云出生时,上官皇后便已跟魏孝帝定了亲,是而上官云跟这位所谓的表姐并不是很亲厚,在接到上官皇后的书信时,第一反应也是惶恐抗拒。
但上官皇后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一定要上官云和楚家收留袁恪,连发了数十封信到楚家,上官云被其字里行间内透出的母爱给说动了。
孝武十六年,五岁的袁恪被楚文肇接到了楚家,每日跟着他的两个儿子读书练字,骑马射箭。生活肆意,堪比神仙。
“啊—”
“生了生了,大老爷,夫人生了,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心想事成,心想事成,是个小姐,是个小姐!”喜婆挤着满脸的褶子冲到楚文肇父子几人的跟前,讨巧的说着吉利话。
“好,好啊,好!”楚文肇搓了搓手掌,站在原地连说了几个好。
一旁的几个少年听见上官云生的是个小姑娘也都抢着想要给小妹妹取名字。可他们再争,也没能争过楚文肇,楚伯文和楚仲宜还想用他不通文墨这一点来激他一下,想让他主动放弃,可谁曾想着一贯听书就头疼的楚文肇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往书堆里待了三天。
三天后,满脸胡子邋遢的楚文肇,志得意满的捧着“含章”二字的递到了两兄弟的面前。
“礼记中庸有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大丈夫立于天地,当扬天地浩然正气,当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爹取的这两个字好是好,可会不会,太重了?”楚伯文觉得小姑娘嘛,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就好。
“啪!”楚文肇没好气的往大儿子的后脑勺的狠狠一呼,“读书读傻了是不是,什么叫太重,你妹妹就当不得这个名字了吗?她要是当不得,那就是你们这两个做哥哥的没做到位,没把她护好。”
楚文肇的二儿子楚仲宜为缓和气氛,连忙道,“爹说的是,妹妹嘛,什么都是当得的,就是当不住也有我们哥几个给她压着拖着,反正肯定会让她一生顺遂,万事无忧。爹就放心好了。”
楚文肇收回手,满意的瞄了眼小儿子,“你就是比你大哥聪明。”
洗三过后就是满月,满月时,晋城来报,说是陈国有一对兵马正往大魏边境而来,魏孝帝心生不安,便派了任职四品振武将军位的楚文肇,领了五千兵马即科前往晋城。
才出月的上官云舍不得楚文肇,带着才满月的楚含章和大儿子楚伯文一路驱车赶到了城门口。
金边赤红的旗面上,那个大大的“魏”字迎风拂扬,天上乌云压境,眼看着不时便会有一场暴风雪来临,楚文肇从诸多差不多的马车中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自家的马车,他眼巴在上面,想看到上官云从上面走下,可又担心她刚生产完的身子经不住这一番折腾。
“夫君!”一声夫君穿过重重人群落到了楚文肇的耳内。
“哎!”他低应一声,翻身下马。红着脸的跟周边的将军抱歉了一两句,“家中夫人来看,还望诸位等我片刻。”
那将军说,“去吧,好好跟嫂子说说话,咱们这一次出去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听说你还新得了个丫头,哎,也是突然,要不然就能到你府上去讨好几杯酒喝了。满月,百日,满周......”他细数着,让人听上去好像是少了很多顿。
楚文肇应他,“酒什么时候都能喝,等我们回来,你来我府上,我叫你嫂子给你炒几个你爱吃的菜,咱们好好的喝上几天。不醉不归!”
“好,一言为定。行了,快去吧,嫂子在那望着你呢。看那架势......”那将军盯着上官云所在的方向瞧了半天,惊诧道,“嫂子别是把小丫头也给你带出来了吧!”
章儿?楚文肇当下实在忍不住了,几个大横步就窜到了上官云的马车边,往那襁褓里定睛一看,果然是他的乖女。
上官云看出了他的企图,缓缓的将往他跟前抱了抱,“要不要抱下?你现在出去,等回来,她可就不是这个模样了。”寒风里,上官云的嗓音像被风霜冻坏了似的,沙哑又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