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寝殿的大门平日是从正中对开的,门后有两杆包金镶玉的乾坤闩,一上一下在门后将门锁上,从外面便无法正常打开。
而人若是在殿外,便无法插上门闩,即使殿门紧闭,但凡去推,也就打开了。
“大人,这是殿下的口谕,您是知道的!”
小红豆站在寝殿门前,双手护住身后的殿门。
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面前站着的,都是平日自己都不能正眼去看的那几位大人。
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在发抖,忍不住轻轻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从殿下叫她进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天。
两天里,她实在不敢合眼,更不敢有什么松懈。
面前的李宰低头叹了口气“大家心系殿下,太医们也是为了确保殿下安然无恙,你……你叫什么来着,小红豆是吗?”
小红豆点了点头,眼神仍旧紧盯着面前的这些人
“这、这是殿下的口谕,实在不准旁人入内,几位大人要是执意入内,也得殿下应允才行啊。”
李宰又问“那,你为何不现在去请示殿下,看能不能让几位太医和我休部的卫兵入内呢?”
小红豆语塞,停顿了半晌才说“殿下正在歇息,现在不能打扰……”
这实在太难为她了。
做宫女的,虽然只伺候韩东文与几位娘娘,终究是伺候人的下人。
她的性格,她的经历,从来没有教过她如何像这般抗拒别人。
更何况是这么几位大人!
好在她遇到的是李宰。
李宰耸了耸肩膀,打了个哈欠“好吧,那就等殿下醒了再……”
小红豆刚松了口气微微低下头去,另一个人的声音忽然从李宰的方向传来。
抬头一看,李宰身后忽然多站了一个人。
“部尉大人!”
太医纷纷躬身行礼,原本在李宰身侧的休部士兵们也一齐后撤半步,给澹台溟让出了路来。
李宰把自己僵硬的笑脸转向身后“澹台部尉,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澹台溟笑而不语,好奇地侧过头去打量了一番寝殿门口的小红豆,瞧得她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的那双眼睛好似刀子和老鹰似的,相比之下,李宰的眯眯眼一下和蔼了许多。
“殿下不适,需要休息?”
澹台溟双手背在身后,上前一步,踩在寝殿之前的第一级台阶上。
小红豆条件反射地把双手再举得高了一些,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荒唐,你是太医?”
澹台溟的声音变得冷了一些,又向上跨了一层台阶。
小红豆摇了摇头。
“你是娘娘?”
他的声音并不大,此刻却如雷霆一般,震得周围安寂无声。
小红豆咬了咬牙“澹台部尉大人恕罪,奴婢不是太医,更不敢称娘娘,只是迎春宫的一名宫女罢了。”
“哦,你知道你是宫女啊。”
澹台溟站定身子,眼下他已经站到了最后也是最高的一层台阶。
与小红豆踩在同一块地砖上,以澹台溟的身高,自然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张煞白的脸。
“三司之下,八大部尉,为社稷国是而面圣,为何这里有你一介宫女开口的份?”
灰蒙蒙的日光之下,空气中的寒风仿佛更刺骨了一些。
冬日阴霾的正午,黑红色甲胄的国兵司部尉,与韩东文的寝殿之间,只剩下这一位弱不禁风的,如初蕾一般的小姑娘。
不能让他进去。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小红豆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
寝殿之内绝不是什么殿下正在歇息——殿下此刻满身是血污躺在地上,身上的烂肉正在生长、脱落。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开始更是被吓得够呛。
殿下似乎是在从这副可怕的模样当中逐渐康复,但显然还需要时间。
正因如此,殿下才会叫自己来,让她守住殿门吧。
因为殿下他没有其他能信任的人了。
殿下只剩自己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