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法上师”第一次莫名其妙收到的食物,是一只身体尚有余温,皮毛染着鲜血的野兔,不知何故他第一时间想到偷偷送兔子的人就是妫坤。
而且是惟一,无第二人选的疑虑。这是一个男人阅尽千帆朴素情感的自然直觉,毫无造作,他遵循并完全相信自己的这个直觉。
那时他已饿了三天,靠偷食野草根充饥。每日的定量口粮悄悄送给了“鬼手回春”,让他分给饭量大生病的黑衣武士,以保持其战斗力,巨蜥潜在的危险并未彻底消除。
手捧野兔,肚内是饥肠辘辘,但为避人耳目,闲言碎语,他便亲自操刀,将野免和野菜根熬成热腾腾的羹汤分食给黑衣武士补餐……
外面的阳光透过门的缝隙,星星点点洒入帐内,此刻,幽暗的帐内气温比外面还要冷,取暖的炭火早以是灰飞烟灭,呼出的热气瞬间就凝成一团白雾。
“清虚法上师”搓着双手,骑坐在木墩上目光转向睡榻,懒懒得瞥了一眼榻下满是碳木灰烬的火盆,欠起身犹豫一下,仍重新坐下盯着那半只鸡出神……心头忽得一热,身上热血奔涌,在这冰冷的营帐中生出丝丝的暖意。
从古至今,无论是英雄还是美人,谁人能逃不过一个“情”字——
血战巨蜥群,自己孤立无援,几尽绝望之时,妫坤义无反顾和自己并肩冲锋营地出生入死的悲壮,恍如隔日,历历在目,这一切都凝成一幅幅隽永的画面,深刻在自己记忆的深处。
面对妫坤这份悄然而至的关爱,他的内心充满了希冀与渴望,但心中另一个声音却又不停提醒他,克制自己的这份渴望,彻彻底底将其放下,排斥掉这份所谓的爱,甚至是抗拒。
他深知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为何臣服姽媚手下?为何在风刀霜剑中历经万千磨难,仍如一个弧独的鬼在世间轮回?
自己一旦沉陷于妫坤这份痴情的漩涡巨浪中挣扎,在她的面前自己将会变得不堪一击,所有经历的一切苦难委屈和建功立业的宏愿,都会成为这一丝儿女情长的祭品。
他甚至是做过最悲情的设想,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有着一身风霜傲骨的妫坤知道了他真实身份和目的,会不会与他反目成仇,刀剑相见,血染情场。
如此,那个最受伤的人又会是谁?
他开始刻意地回避妫坤,怕见到她,伪装自己的绝情与坚强。但那种似无若有的牵挂,总是在心中隐隐的忽闪忽现,让人肝肠寸断,这种放下,犹如是自己拿刀慢慢杀死自己的一个过程。
一种悲怆的情怀,在他心底油然而生,“我没有力量将你遗忘,这是一场注定悲惨结局的逆缘,或许连念想都是多余的。”
“清虚法上师”静静坐在帐内,正在悲情飘荡,感喟之际。突然,门前响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乱哄哄的嘈杂。
他懒懒地站起身走出帐外,站在门前镇定自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众少年抬着一个人的背影,匆匆闪身走进了中央大帐。
“出了什么事?如此的慌乱?”
“清虚法上师”眉头轻皱,转头向路过帐前的一名冷血武士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