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祥麟的目光离开了幽潭般的瓮城,投回郑海珠脸上。
天上升起的,是一弯新月,照不清地上人的面庞。
但马祥麟知道,女子的神态,一如当年在月港的船上那样,平宁深处带着昂扬。
她从未低估过江湖与朝堂的险恶,但不会像那些官场与沙场败将般,耽于对此口诛笔伐。
令许多人愤懑与灰心的时局,对她来讲,似乎不过是雾障和沟壑。
雾障挡不住鸥鸟飞过海面,沟壑阻不了战马奔过辽原。
“行,听你安排。”马祥麟对他信任的挚友道。
蓦地,他想起一事,刚松弛些的面上,又重新挂了肃然之色。
“阿珠,那个魏公公,你是想用作帮手?”
郑海珠坦然道:“对,我此后有四处跑的差事,需要手腕老辣的内官相助。但王安马上要升司礼监掌印,他那些内廷外朝皆知的亲信,我若用了,会成为言官攻讦王安的把柄。”
马祥麟道:“你的筹谋,我自然不会置喙。我只想问你,此人,可是成年后入的宫?”
“是,他自己说,进宫时已近而立岁数。怎么了?”
马祥麟稍现踟蹰,终还是直言道:“我疑心他,不算真的阉人。成年男子,和男童阉割的法式不一样,我也是听那河北人崔文敬说的。保定出阉人,若是六七岁的童子,就由家里人一点点捏碎阳丸,阳|物自也萎靡不长。但若是进宫时已成年,须将阳丸和阳|物一并切除。此前我与刘时敏过从甚密,他身上总是带着香丸,以掩盖尿骚气,是因为,他溺尿不时渗漏。”
郑海珠道:“刘时敏身上确实熏香很重,但魏进忠身上,也是一股香味呐。”
“可昨日赶路时,在野地里,我命牙卒暗中跟了他一次,他是站着撒尿的。”
郑海珠心里一动。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魏忠贤,或许真的如后世野史所记,还保留着部分男性的生理功能。
太监被割去整个阳|物的话,尿液失去了通路,排泄方式就会和女性一样,要蹲着撒尿。如果一个太监还站着撒尿,就意味着,他应该还有完整的阳|物。
马祥麟见郑海珠若有所思的样子,诚然道:“我知你素来,对阉人,不像我们男子对他们那般鄙夷。就算刘时敏,他最后关头,也还有几分人样。但这个魏进忠,我觉得他和刘时敏不一样,他看着,像个鼠辈,我担心……”
“你说得对,”郑海珠打断他道,“魏进忠的确是个鼠辈。刘时敏虽然诓我那么久,但他和魏进忠,是两种人。祥麟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你今日告诉我的,将来或许真有大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