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衡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来就没能看懂过何所依。她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那双眸子让他心疼的想要上前,一把抱住何所依,抚平她的那些个伤痕。
可顾之衡心中却极为清楚,自己眼下并没有这个资格。他默然站立在一旁,接着听何所依说话。
“我同妹妹关系虽有些不大和睦,可我看的出来,妹妹着实是心悦殿下心悦的紧。是以殿下切记珍惜,勿要辜负了眼前之人。”何所依轻轻说道。
“可所依若不是因着何暖凉,又是为了何事不答应我?”一提及何暖凉,顾之衡面上的神色又有几分狰狞,不大高兴的问何所依道。
何所依却只是微微一拱手,对着顾之衡道:“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儿家参与政事的先例。且这朝堂之上的事情,确不是我一个女儿家合该干预的。”
她面上挂起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说到底,吴王殿下究竟是想要所依助您登上朝堂顶峰,还是心悦所依这个人?”
“这。”顾之衡没料到何所依会这么说,乍一下有些愣住,张口结舌半天,不知要怎么应答。
瞧着顾之衡的反应,何所依微微一笑。他虽没有回答,可她心中已然清楚了顾之衡的答案。何所依轻嗤一声:“不必再说,所依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这下何所依倒是连自己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也粉碎了,瞧着顾之衡,面容颇为疏离,“吴王殿下且回去吧。所依同殿下现如今已然没了情分,瞧着天色已晚,还是应当避嫌的。”
说罢,何所依又向着顾之衡行了一礼,明摆着是逐客的意思。瞧见何所依这样,纵使顾之衡心中再不甘,也不好留着,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去。
他来时报满了希望,离开之时却是失落而归。看着天上满天星斗,顾之衡只神色黯然,顿觉天大地大,竟是毫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瞧着顾之衡黯然离去的背影,何所依却是轻舒了一口气,眸间有些释然。她同顾之衡上一世爱恨情仇纠缠不休,眼下同顾之衡把话说明白了,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从此之后,两人桥归桥,尘归尘,再无半分瓜葛。她也再不用为着顾之衡而伤心落泪。
思及此处,何所依又想起了沈霍,面容不由得微微泛红。沈霍算得上是她得之不易的惊喜,上一世她对沈霍不在意,这一世却是要好好珍惜。
何所依心中下定了主意,方才因着顾之衡而起的清愁倒也薄淡几分,她轻轻笑了笑,对于前方顾之衡的背影再无留恋,转身回了房去。
眼下何所依同沈霍虽没确立什么关系,表面上也不大有交集。可但凡是有心之人,都能隐隐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知是两人相互之间都有情意。
而这一点,顾之衡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正因为如此,顾之衡心中才无比清楚——何所依拒绝他,面上虽说什么“女子不应参与朝堂之事”,心中却是向着沈霍的,这才拒绝了他。
正是因为这般,顾之衡才觉着格外失落,又有些气愤。“本王到底哪里不如太子?”他想问何所依,却是终究按捺下来,不发一言,默默离去。
行走之间,顾之衡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此时已然尽数黑了下来,星子黯淡的很,像是墨汁泼洒了上去,掩盖住了一切。
远处浓雾笼罩,一片阴沉。天色黯淡,一如顾之衡心情。顾之衡更是被这天色勾起了几分哀愁,一路无言,默默出了何府去。
出门之时,他似乎听得方才那小厮低低唤了一声:“吴王殿下慢走。”顾之衡也不去理会,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应了一声,径自出了何府。
何府外头,吴王府家的车夫还在那里等着。车夫等顾之衡等的有些着急,此刻见了顾之衡前来,眼前一亮。
车夫本想同他招呼几句,却瞧见顾之衡阴沉的面色,又噤了声,只畏畏缩缩道了一句:“吴王殿下。咱们现在出发么?”
“嗯。”顾之衡应了一声,拒绝了车夫的搀扶,自己独个上了马车,“且回吴王府吧。”车夫瞧见他脸色阴沉,知顾之衡心情不好,是以也不敢打扰,只默然挥了鞭子,驱使着马儿一路前行。
微风吹拂而过,轻轻掀起了帘子,却是掀不走哀愁。马车之中一片低沉景象。顾之衡坐在后头不说话,前面车夫自然更不敢说什么,只强自忍下不少疑惑,生生憋成个闷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