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说,永夜方舟在你心中吧?”月光不相信,以肖恩的领悟力,会在一百多万次寻觅中忘记在自己的身上和内在探寻,“你不可能没想到面具也许就在你身上。”
他们没有打扰那个旅行者,走上了一片行人较少的街道。
“我当然想过这种可能。我曾怀疑女士的提示是个谜语:面具,可能就在我的脸上。
“这是一个意蕴深刻的猜想,对不对?——面具其实一直戴在我脸上,自己却看不见。寻遍世界,最终发现就在自己眼前……
“可是,并不是这样。”
肖恩叹了口气:“就这个猜想我尝试了很多次。总之,它不在我脸上。
“如果说在内心中寻找,我尝试过在梦中接触过的冥想,但试来试去,那也只是让我心绪变得平静……
“关键是,我从未真正下定决心,不计时间代价地向内走。
“追寻面具的渴望一直灼烧着我,让我一直在外面的世界奔波忙碌,但是这一次……”
眼前闪过那位苦行者在世界上最嘈杂的地方,全神贯注于当下的神态。
“我要去修习那种技艺!”肖恩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天呐,我竟这么盲目,像是真的看不见一样!那条路一直在那儿!”
月光眨了眨眼:“那、那咱们还去找美丽的女士们吗?还有买股票什么的……
“不!月光,咱们这次不去了!”
“这次”指的是……?月光眨了眨眼,难道是“这辈子”?
虽然肖恩找到了新方向,但是自己忽然从纸醉金迷的梦想中惊醒,未免还是会有些失望。月光能做的,只是吞咽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别丧气,月光!”肖恩有力地拍了拍好友的背,“即使最后还是找不到我的面具,但是我敢保证,这一生也将过得不赖!”
“怎么不赖的?”月光想象不到,还有怎样的经历比带着最美丽的女士和最奢华的美食美酒,度过一段帆船假日更“不赖”的了。
“你跟我来就是了。有些东西,说不清楚。”
“你先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香巴拉,月光。”他已经往前走了,“咱们去香巴拉。”
·
经历了绵延十五天,共计三趟飞行的旅程,他们来到了人迹罕至的高原地区。在当地一座繁华小城,肖恩熟门熟路地筹备好补给,组建了一支家牦牛队,雇佣了两个当地人,然后朝着无人区进发了。
两个皮肤黝黑的当地向导对这位海外来的人士倍感奇怪——他似乎对高原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跟许多外来者不同,他不仅懂得当地的地理水文、风土人情,而且心中似乎有明确的方向,一直笃定前进,不需要任何指引。雇佣他们,似乎只为了旅途上有帮手……
在旅程进入第十天之后,他们终于在一个岔路,知道了这位外来者要去往的方向——当地人心中的圣地,香巴拉。
在确认了目的地确实是香巴拉之后,两名向导心生退意。他们知道,平民是不允许前往那里的。于是他们请求离队返回。由于旅程中最危险的地带已经过去,肖恩大度地结了酬劳,给了他们返回的补给,跟月光两人继续前进。
在离别的时候,两个当地人反复劝诫他不要去——相传,没有得到高人许可,贸然进入那里会折寿甚至暴毙。但肖恩只是感谢了劝告,送走了他们。
等两人离开之后,坐在牦牛背上的肖恩望向月光——后者穿着本地的皮袄,看上去有些滑稽。肖恩说道:“我去过那里很多次了。那里很难找,但并没有什么折寿的诅咒。
“香巴拉的人们很和善,也非常欢迎外来者。”
奢靡的梦想破灭之后,月光一直都有些失望,跟着肖恩骑着家养牦牛在高原穿行十余天,连根草都见不着,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说真的,肖恩……咱们去那儿是为了什么?你的内心之旅一定要在那儿才能开展?”
在这里,云离人很近,似乎能摸得到明净的天空。肖恩没有直接回答月光的问题,依然保持着那种松弛:“有一次出海,我遇到了一次极其强烈的风暴。当时船上有七个人,只有两个人在那场如同灭顶之灾的风暴中镇定自若。
“其中一个是我——我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已经经历过很多次那场风暴了,我知道虽然浪头和风雨大得吓人,但我们一定能活下来。
“而另一位,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明明是第一次遭遇那种级别的风暴,但他竟跟我一样镇定。”
肖恩转向月光,后者听到出海又开始生闷气,头转向一边。
“他跟那天我们在街上看到的苦行者很像。那人来自香巴拉,他说,那是世界上最安宁富庶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乌托邦。于是,我那几十世就暂时没再出海,转而前往香巴拉寻找面具……”
肖恩的眼神柔和,仿佛想起了家乡似的:“在那里我见识了很多智者——是真正的智者。他们看着我在香巴拉中寻找某种东西,但他们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