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你说如何补偿?不知道诗稿你心中还能记着吗?”李谕问。
吕碧城道:“记着倒是记着,但我只身来到天津,身无分文,哪里再有钱去买纸张、钢笔?我本来是指望用它们谋个位置,可现在……”李谕脑子飞快:“我自然应该为你补偿书写工具,如果你没有地方住,我也可以给你钱租房子,聊表歉意。”吕碧城却摇摇头:“该补偿的补偿我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还不想要男人来帮助。”
“额……”李谕挠挠头,吕碧城是中国女权运动的首倡者,在封建落后的时代非常不得了。
李谕说:“碧城小姐,我并没有恶意,我……”
“等等!”吕碧城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其实吕碧城并不是她的真名,而是笔名,对于封建时代的一个大家闺秀来说,用笔名再正常不过。
毕竟这也是跟了她一辈子的号。李谕指着手里的诗稿:“这上面有落款,碧城小姐的字迹着实优秀,残章断句也尽显文采。”吕碧城拿过李谕手里的稿件,
“大众认可才能称为好,可惜在这个时代,这些珠句出自我一位女子之手,恐怕难见天日。”李谕说:“小姐不用担心,我倒是有个门路,我认识《大公报》总编,可以为你引见。”
“真的?”吕碧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不过很快克制住自己,她虽然只有20岁,但已经经历过不少人生挫折,并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李谕看出了她的忧虑,连忙补充道:“其实我也是来投稿件,咱们殊途同归,只不过我和你写的方向有点不一样。”
“方向不一样?”吕碧城问,她还不知道李谕什么底细,
“你写的什么,散文?还是书表铭记?”李谕摇摇头:“我写的是论文。”
“论文?”李谕也从包中拿出自己写的稿子:“科学论文。”
“哈?”吕碧城感觉头蒙蒙的,虽然她学过西学,但是还没见有人写过西学论文,打眼一瞄,只见稿子封面上开头写着
“论热力学新定律”,署名则是
“京师大学堂李谕”。
“李谕?”吕碧城讶道,
“你是哪个李谕?”
“额,难道有很多李谕吗?又不是黄河里的鲤鱼。”李谕笑道。吕碧城道:“这几天,几乎天津所有的报纸都在疯狂报道的那位名震西洋的西学大家,莫非就是你?”李谕摊摊手:“怎么,不像吗?”他又指着稿件说,
“这里还有大学堂的章,怎么会有假。”
“哇!竟然真是你!”吕碧城惊道,
“你可是个大英雄!大家都特别崇拜你!想不到被我碰见了。”李谕说:“这下你相信我了吧。”吕碧城使劲点点头:“我相信!”消去了眉间的疑虑,吕碧城眼神舒展开,这么一看,还真挺漂亮的,比照片上更显清秀。
吕碧城问:“我可以看看你写的稿件吗?”
“当然可以。”李谕递了过去,
“我看了你写的,然后你再看我写的,这样才公平。”吕碧城翻了翻说:“好深奥啊,根本看不懂。”但她也明白了,眼前的李谕是货真价实的李谕。
李谕又说:“为了彻底让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大公报》报社,反正也不远。只不过麻烦的是只有一匹马,话说……你会骑马吗?”吕碧城心情已经放晴,说道:“当然会!我比你骑得好多了!”吕碧城潇洒地踩着马镫骑了上去,绕着街道熟练得转了几圈才回来,
“李谕先生,不是我说,你骑马的技术确实……嘿,确实有待提高。”李谕感觉太无地自容了,想不到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比自己都会骑马!
不过其实他也不用太伤心,毕竟吕碧城堪称现代史之前,中国最后一位奇女子,骑个马对她来说稀松平常,人家终归是和秋瑾并称
“女子双侠”。李谕尴尬道:“我就叫个人力车吧。”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正式骑马上路还是终于人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