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得靠他们自己领悟,所有事情都让李谕去解决不现实。况且从上次的接触看,李谕感觉杨斯盛和顾兰洲他们的专业水平还是可以的,好歹是能在要求苛刻的上海租界建筑市场站稳脚感。
广州现在开发的地段大都在珠江岸边,距离港口很近,码头势力蛮强,错综复杂,必须要熟悉其中的暗线才行,否则不太好插手进去。
好在有黄飞鸿这棵大树,建个学校没什么问题。谢煜希很快就在这个不大的院舍中转完,问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用?”黄飞鸿想了想说:“我对学校的情况了解并不多,以我有限的信息看,附近还有一所格致书院,曾经是一所教会学校,但开设了两年就关闭,算起来也荒废了十多年。”这样倒是省钱了,于是李谕又同黄飞鸿到了今天六二三路的地方见到了这所校舍。
眼前是两座两层楼高的有点中西结合的建筑,整体一看就是西洋风格,但是屋顶却采用了传统的中式斜屋顶。
或许清末民初的人看起来还挺洋气,不过以李谕这种现代人的眼光看,至少在设计上有点不伦不类。
但也就是建筑学观点而已,这两栋房子确实建得不错,可以用,而且距离确实并不远。
关键中间的这片地带也是未开发状态,如果买下就可以连起来,差不多能达到一百来亩,虽然形状上会显得有点不规则,不过无伤大雅,利用已有的建筑多少还能节省一下开支。
李谕说:“看着非常不错,真的没人用了吗?”黄飞鸿说:“此地早前被洋人当做了基督教大学,但是创世人哈巴夫妇却双双病重归国,仅仅开设了两年,就于光绪十六年关闭。”其实基督教会又在海珠区重建了格致书院,只不过名字改成了岭南大学。
但眼前这片校舍的确是因为哈巴夫妇的离开荒废了,毕竟当初教会也没想到他们一去不回,这片地拖得时间太长。
李谕说:“过去这么久,如果想要获得这片地,想必是要得到官府同意了?”黄飞鸿点点头说:“的确如此。”之前在上海和天津的两片地都是在通过租界工部局买到,现在和清政府打交道就要麻烦很多。
李谕顿时感觉有点头痛,问道:“不知能不能顺利办妥?”黄飞鸿知道李谕的顾虑,他毕竟是个老江湖,长期在广州,知道本地情况,说道:“要想通过广州府的确有点麻烦,但我却有个办法。”李谕连忙说:“黄师傅请讲!”黄飞鸿说:“先生以帝师身份可以越过广州府,直接联系两广总督岑春煊岑制台,他为官清廉刚正,而且是个重视新学的人,想必会对你办学的做法非常感兴趣。”岑春煊的确是个狠人,而且后台非常硬,慈禧逃难西安时,他立了不少功劳,被慈禧当成了
“自家人”。慈禧相当看重这一条,必须是自己人才能被他所重视,也可以说是
“任人唯亲”了。不过岑春煊是个好官,他在两广地区刚上任就开始大力惩治贪官污吏,甚至被冠上了
“官屠”的威名。他也非常重视改革,早在山西当巡抚的时候就与李提摩太一起创建了山西大学堂,即山西大学的前身。
如今到了风气更加开放的广东,对于新学的推进更加不遗余力。但是上来就见他似乎还得有点门路,李谕虽然被称为
“帝师”,但没有一官半职,见个陌生的封疆大吏多少有点困难。但总归还是要试试,李谕说:“总督府在哪?”黄飞鸿笑道:“想见总督,要有中间人接线。”李谕尴尬道:“这么麻烦。”黄飞鸿说:“不过我想这个人也会想见到你。”李谕问:“是谁?”黄飞鸿说:“左江道郑观应郑大人。”原来是他,李谕说:“还请黄师傅引见。”黄飞鸿第二天就联络上了郑观应,他现在还是粤汉铁路购地公司负责人。
这个公司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司。京汉铁路现在建得如火如荼,詹天佑忙得不可开交,进程也非常喜人,除了一些过河的桥梁,大部分线路都已经完成。
京汉铁路的修建立刻刺激了各大城市,纷纷要修建铁路。武汉被叫做九省通衢是有道理的,位置正好地图中部,于是广州要求修建一条粤汉铁路,与武汉相连,今后能成为一条纵贯南北的动脉。
正好清廷在京城也有这想法,自古以来两广地区就不太还控制,天高皇帝远的,有条现代化铁路能够加强联系。
当然了,现在可没有技术在长江上建桥,粤汉铁路只能是到长江南边的武昌。
京汉铁路其实也就是到了长江北边的汉口火车站。直到1957年二者才经由武汉长江大桥连起来,名称变成了后世的京广铁路。
但粤汉铁路的建设过程却比北段的京汉铁路波折太多。京汉铁路两三年后就能够线通车,而粤汉铁路则直到三十年后的1936年才正式通车。
首先就是因为清廷最初事情办的太幼稚,直接想都没想就把筑路权丢给了美国一家公司。
但美国又很快把其中一部分筑路权转卖给比利时,这明显是违规行为,在现代建筑法上叫做违法分包,怎么可能把主体工程分出去。
当初是铁路大臣盛宣怀通过时任驻美公使伍庭芳向美国方面借款,条件是五十年后中国还清债款,方可收回铁路管理权。
这不就相当于美国随时可以掐断中国大动脉嘛!铁路经过的广州、湖南、湖北三省绅商顿时不干了,强烈要求夺回路权。
话说现在咱们,当然也包括日本的新干线,一直想往外发展,甚至给无息贷款啥的也要给别人修铁路,其实心思都活泛着哪。
别以为咱们给非洲修铁路那是在当冤大头。但这种事不能说太多……总之其实是大赚特赚的就对了。
张之洞也站在三省绅商这边,感觉不能把粤汉铁路交给美国人,正好现在美国又违约,签订了合同后,工期一拖再拖。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修建的能力,于是张之洞等人从维护权利的角度出发,要求收回路权,最终以675万美元的高价又把路权收回。
虽然多花了些钱,不过从长久看肯定有利。这时候还没太多铁路,但大家都知道铁路的重要性,以后关于护路运动引起的事件可是一直在左右中国的历史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