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文人相轻</p>
此时的索姆河战役基本打完,李谕联系教育部总长范源濂,给远在法国的蔡元培发电报,让他回国担任北大校长。</p>
看到电报上“国事渐平,教育宜急”几个字后,蔡元培确实没法再拒绝了,趁着协约国与盟国喘息的空当,在马赛港登上了回国的轮渡。</p>
正阳门火车站。</p>
李谕与范源濂接到了风尘仆仆的蔡元培。</p>
见他瘦了一大圈,李谕问:“法国的伙食不至于那么紧张吧?”</p>
蔡元培说:“是在船上的一个多月瘦了四五斤,每天吃土豆,谁都受不了。”</p>
范源濂绕着他转了一圈:“还不错,没有缺少部件。”</p>
蔡元培说:“五年前,我初任教育部长,曾制定了废除忠君尊孔思想,合并经文两科的举措;五年过去,不仅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p>
李谕立马说:“千万别!什么都当得,就是图书馆长当不得……”</p>
“确实很惨,路上我见到了许多截肢或者失明的伤员,”蔡元培说,接着叹道,“列强之间打起仗来确实更狠,我第一次见识到气体也能杀人。”</p>
几天后,蔡元培前往北大举行就职演讲。</p>
陈仲甫说:“我明白。”</p>
陈仲甫与章太炎聊到清朝汉学的状况,不知怎么说到了湖北。陈仲甫说:“湖北没有出现大学者。”</p>
过了一会儿,章太炎的大弟子黄侃突然破门而入,大声说道:“听说来了位新的文科学长?”</p>
讲完后,在校长办公室中,李谕立刻表明自己可以帮助提供一大批书籍,以后每年都会追赠,以丰富大学图书馆。</p>
陈仲甫说:“我给他拍个电报,拿到文凭马上归国!”</p>
早在日本时,陈仲甫曾去找章太炎聊天,隔壁屋是黄侃和钱玄同。</p>
蔡元培说:“守常确实不错。”</p>
陈仲甫拿过来看了看,高兴道:“简直是一篇檄文,好极了!他毕业没?”</p>
陈仲甫正好赶到,听到后大笑:“沈老弟的书法看来有不小长进?连校长和院士阁下都向你求教。”</p>
范源濂说:“我也看到了,叫做《吾人最后之觉悟》,对尊孔思想的批驳非常精彩。”</p>
蔡元培说:“我路过上海时,吊唁了黄兴将军与蔡锷将军,可叹时事弄人,再见面竟然只有一副遗像。在灵堂中我还见到了马君武,他听说我要做北大校长后,一直在劝阻,说北大的腐败尽人皆知,走马灯般不知道换了多少任校长,没有人全身而退,胡仁源实在当不下去,才请辞;我这个前清翰林来了,也只能败坏一世清明。但我在面对黄将军与蔡将军的遗照时,反而更坚定了要做点事的决心。”</p>
范源濂从政时间长一点,说:“《海牙公约》哪?它不是禁止使用毒气吗?”</p>
“沈先生,有时间别忘了也指点一下本人的书法。”蔡元培说。</p>
除了使用新人,目前已经在文科院的钱玄同、沈尹默也是蔡元培非常看重的。</p>
蔡元培做校长真的有两下子,细节处见真章。他刚到校园门口,校工们就集体向他鞠了一躬,蔡元培脱下帽子,也朝他们鞠了一躬。</p>
蔡元培说:“只是名誉的,不需要负责具体事务,不然你捐这么多书……”</p>
<div class="contentadv"> “你要是让我当,我就不捐了!”李谕说,“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人,李守常。”</p>
李谕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尊孔,孑民兄记得陈仲甫(一枝独秀)吗?”</p>
“化学?武器?”蔡元培说。</p>
沈尹默作为民国顶级书法大家,为人和善,针对李谕那手烂字,沈尹默每次都会逐个讲解如何用笔。</p>
蔡元培在法国待了几年,有点体会:“道德在战争面前不值一提。前线涌现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有非常多英勇的战士,但他们付出的鲜血只能成为巴黎政客们手中的棋子。”</p>
话说旧时代练字真的不容易,根本不像后世一样,随便在手机上一查就能找到任何你想找的字帖。</p>
李谕说:“科学不完全是科技,科技这种硬实力的追赶不是短时间能做到,我只能尽力减小一点差距,然后积累人才,等待和平时代再奋力追赶。”</p>
范源濂认同李谕的做法:“列强的崛起离不开教育,大不了先付出一代人埋头其中。”</p>
陈仲甫说:“既如此,我肯定不能推辞。”</p>
李谕赶紧松了口气。</p>
蔡元培的演讲很长,概括一下就是后来北大著名的“学术自由,兼容并包”思想,创造了民国大学的伟岸时光。</p>
……”</p>
李谕问道:“哪八部?”</p>
蔡元培指着那栋红色的建筑对李谕说:“这就是疏才投资建成的?”</p>
蔡元培说:“相处一段时间也就好了。”</p>
古时候有条件收藏拓本字帖的绝对是有钱人家。明清的皇帝书法都很好,就是因为教育环境好,从小就有最顶级的书法名家教授。</p>
其三,敬爱师友,以礼相待。</p>
李谕心想,就民国军阀混战的乱象,至少得先白白付出两代人。</p>
范源濂说:“咱们还有李谕这种科学巨子。”</p>
得到这种书法名家指导,李谕再不济也能达到写春联的水平。</p>
沈尹默道:“校长过谦了。”</p>
范源濂无语道:“他们说了算。”</p>
“何止白话文,”钱玄同说,“他有句口头禅,八部书外皆狗屁。”</p>
“全要仰仗孑民了!”范源濂苦笑道,“因为洪宪帝制的闹剧,这段时间北大又遭遇了一波打击,理科院因为从预科上来的学生多,相对好一些。文科院就乌烟瘴气了许多,教师中不乏只靠印发旧讲义糊弄学生的。那些官宦子弟的学生,更是只知道吃花酒、捧戏子、打麻将,不读书,混日子。大学堂所在的马神庙一带,现在成了酒楼遍地、暗娼招摇过市的地方。作为文化圣地,太讽刺了!对了,还有康南海,天天嚷着要让黎大总统将孔教定为国教。”</p>
我当时气坏了,拍案怒道,‘我就要弄注音字母,就要弄白话文,你这混账管得着吗?’</p>
范源濂带着点情绪说:“我听说今年英、法、德、奥、俄几乎全部被打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年八国联军,他们几个全在其中!”</p>
蔡元培随即说:“介绍一下,就是这位陈仲甫先生。”</p>
“正好,”李谕拿出一封信,“这是大同大学的留美学生团体刚收到的一篇文,来自美国的留学生胡适,叫做《文学改良诌议》,极力倡导白话文和文学革命。”</p>
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英法德基本都拼上了家底。双方付出了几百万伤亡后,战线竟毫无变化。</p>
陈仲甫淡淡一笑,“没关系,都是些陈年旧事才让他如此。”</p>
蔡元培说:“仲甫,你来了就要担下文科学长之职,万万不可推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