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旁敲侧击道,到时候各过各的,老太太能活就敬敬孝,老太太不能活,旁人也只会叹一声她没运气,金凤凰飞进家她却闭眼睛了,怨不着别人。
其余的拉杂,就叫贾芸自己去解决罢。
小红见她口胡,也跟着笑道,“唉,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老太太,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会会,谁叫她生了芸二哥这样的男子呢。”
云珠原本一心为小红高兴,不想她话风一转,绕到了身契一事上来。
“只还有一事。”小红面色郑重道,“二奶奶知晓了此事,便放了我的身契。我原打算再熬些年头,等我娘老了,接了她的差事,也好有个生计入项……眼下瞧着是不成了,放了身契我和府上就没关系了,以后怕是进来都难,所以才想着今儿来瞧瞧你。”
身契身契……云珠听了,不由得问起是否花了五百两。
“那倒没有,二奶奶说这是天大的喜事,还赏……不,给我封了一百两银子的红封呢。”小红干脆道,她如今可是准‘芸二奶奶’了,贾芸虽辈分低些,可将来出门却是正经的夫人。
若是用赏字,那就是既折煞自己又玷辱二奶奶。
而云珠对于脱籍一事,从前没细想过也就算了,如今走起流程来,她才晓得什么叫各人有各命,难道因为她的身份是个红楼np,就要额外点上难度属性不成?
小红见她丧着个脸,只当她财迷心性儿又犯了。
随即拉住她的手絮絮个不停,“问这个做什么,你好生在宝玉身边伺候,每月里连例钱带赏赐,也有三五两银子的进项呢,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等我接手了我爹的点心铺子,到时候找你来入股,给你花红分!”
“我先谢谢你。”云珠有气无力的答道,人人都说贾府是福乐窝,是神仙地,怡红院更是旁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来的好地方。
而自己却想着脱籍,若是说出来,只会叫人骂一嘴身在福中不知福,活得不知好歹。这么一想,还是先不要露口风了,免得惹来麻烦。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天擦黑时,小红才依依惜别的离去,出门先去给贾宝玉磕了头,又与从前管教她的大丫鬟们见了礼,逐一告别后才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绮霰知道她攀上王熙凤这根高枝儿,便客客气气的送了一趟,又说了几句好话,转头才逮了云珠,问起她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
天色灰沉沉的,空中又飘起雪花来,云珠依偎在绮霰身旁,“姐姐,你是天底下难得的大好人,只如今还饶我一遭儿罢,她不让我往外说,我便不好说了,总归不是主子们的事就是了。”
心道小红如今也是十四五的大姑娘,眼下奴籍都脱了,婚事只怕近在眼前,到时候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你们呐!”绮霰嗔道,也不细问了,只要不妨碍差事,她倒也不爱关心丫鬟们的私生活。
今年年节里,府里处处安乐祥和,唯一的阴霾是老太太的身子不大硬朗,年节里也时常有太医进出,叫人生忧。
而金陵的暴乱,好似根本没传进贾府来。
云珠一边担忧,一边又乐得如此,生怕主子们一惊一乍的,叫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何况,朝堂大事,贾家这种站干岸的知不知道都没甚区别,反正皇帝已经磨刀霍霍,就等东风了。
晚膳时,小厨房满满端了一锅羊肉上来,云珠瞬间精神一振,觉得腻味的羊羔子味儿很叫人头痛。
便坐在桌尾,围着面前一盘子虾皮小青菜,手里一只胡夫人送的酱鸭翅膀细细的啃,时不时扒一口饭,配着冬雪辉辉,倒也怡然自得。
如今贾宝玉不用死命读书了,否则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在怡红院里大喘气儿都叫不合时宜。要云珠说,安安心心做个富贵公子,打马游街吃喝玩乐才是他该做的事,求上进?贾家如今这个情况,去求上进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也就局中人还不知四六罢。
眼下迎春的婚事落了实处,陈瑜与贾宝玉同期高中,老皇帝一高兴也点了个外放的官儿,官职不大,但正处益州地界,在陈老爹的势力范围之内。
迎春作为家眷,开年必定是跟着陈家往益州去了,眼下三箱五车的回门,贾府的热闹又添了三成。陈家本来提议叫她在贾府过年,许是没什么知心人,迎春拜过长辈,便日日圈在屋子里不出门来。
下人们都是人精,见状则轮番的到二姑娘面前逗乐,一则图个赏钱,二则也是演给太太奶奶们看。
邢夫人无所谓,面子上过问两回之后就不再搭理。王夫人更是,吃了一回团圆饭,就再也没见过迎春。
倒是贾宝玉听了,勾起不少离愁别绪,当即便送了口信,择日不如撞日,今夜邀姐姐弟弟们夜游沁芳桥。
很有欢送会的味道。
这一顿操作,让云珠这些下人应接不暇,一番布置下来,虽额头上沁出细汗,可冷风一吹,她还是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嘟囔道,“这么晚,沁芳亭上风雪会不会大了些?姑娘们受的住吗?”
“无妨,五六个火盆围着,又有帷幔挡风,只要不超两个时辰,是冻不着的。”麝月胸有成竹,显然是策划活动的个中高手。
主子们聚会,就算不用近身伺候,也不好走远了,云珠觉得自己娇气了,当初入府时也是这么个风大雪急的冬天,那时候穿单袄都不觉得冷成眼下这样。
她哆哆嗦嗦的往假山背风处跑,准备回院子里加件衣裳再出来,谁晓得一转身又逮了个偷东西的‘贼’。
这一天天的,怎么到处都有贼!
“把东西放下,否则我喊人了!”伴随着叮叮咣咣的响动,云珠觉得自己不该往前走了,可鬼使神差的,打量着那小贼身形矮小,便仗着一身力气,莽了上去。
“环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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