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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坚地硬,胡君荣雇的牛车来回跑了三趟,这才将家当搬到西大营身后的屯田营地来,自行车蹬得吱呀呀响,显然对赵陆有些‘微词’了。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院判这是瞧得起我还是瞧不起我,你搞了那么多花头,怎么还落得个‘发配’呢,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还是能过的,至少不用你自己掏房租了,分房子呢。”听了抱怨,赵陆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心情打趣。
出发前太医院给两人拨了房补,能覆盖一半多的房租,既不用跟着大营吃苦受罪,上班的路程还近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要在春节前就位。
遭罪。
经过一个秋天,京中以宁国府为代表的旧贵族塌了两家,如此紧张的政治局面,太医院上值也战战兢兢,更有请天子平安脉的被迁怒得破了相,真真祸从天降。
如此,从一开始被‘发配’的不满,到如今能坐在溪边刷鞋,水上的倒影已经很有云淡风轻的意思,显然是对新生活又燃起了兴趣。
如果蓬花会说话就好了。
是的,二娘默认了自己的新名字,蓬花。还兴致勃勃的在新家门口移栽了一丛飞蓬草,幸而冬日枯萎,否则进进出出的,一蓬马尾草实在是有碍观瞻。
野草的魅力,是给特定的人看的。
“六儿什么事情这么叹气?”张林问。
胡君荣瞅了一眼溪边的赵陆,了然道:“她的炭篓子在路上翻了,嘁哩喀喳那是碎一地啊,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能不叹气吗?”
“啊,那确实。”张林深以为然,对赵陆道:“放心吧,你胖哥最近烧炭呢,让他给你匀点儿过冬不成问题。”
火头军里的胖子不在,否则必定拍胸脯应承。
来营地出差,和到营地驻扎,是两回事。前者忍一忍就过去了,后者却是看不到归期,不怪胡君荣口有微词了。
人家当官是升官发财越来越好,到他,好不容易跨进了太医院,没等来绿袍加身,工作是外派,升职没有,加薪不多,真不知道院判是怎么想的。
但这依旧是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西郊大营位于京城西北三十里处,虽比不得京城,但身后也有两个规模尚可的村子,赵陆她们这种编外队伍,闲暇时也还算有个去处。
到了西大营自然要先报道,核对过腰牌和画像,这一次领路的人可比先头热情。
山脚下大片的空地是将士们的演武场,延伸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屯田,平日里练兵的种地的,几乎都能看见彼此,不过如今天气愈发严寒,无地可种,演武场便热闹非常了。
还和上次一样,卫所都是十几个人的大通铺,挤在一处,老远就能闻见那股人味儿。
胡君荣带着赵陆在小将士的引领之下,熟悉了比上次来时更大一点的地图,突然不说话了,他们好歹的租的房子还是一进院儿呢,虽房间只有三个,但面积比京中赁的宅子大多了,再兼那么大的院子,同卫所的条件一比,两人都松懈了几分。
无它,好太多了。
这人呐,就怕比,尤其胡夫人放心不下,反正是租房子住,丈夫在哪儿她就在那儿,若说世间什么东西最金贵,那实实在在的亲人团聚必算其一。
“哎哟,我租房子的时候就相中那片菜园子了,果然,那有一半都是咱们可以用的。”胡夫人兴冲冲的回来道:“来年种下些小菜,咱们可就不用买菜了!”
胡家那小子手里握着一根长而直的木棍,显然也十分兴奋。
今日是第一日,赵陆也有些兴奋,此地往东七里地,她买的十五亩地也在那边,一路过去都是官道,若是新自行车给力些,来回只要半个时辰!
看来试验田的事儿,来年就可提上日程,想着,便应承了胡夫人,兴致勃勃的回去给赵三写信,她需要一些优质的红薯玉米种子。
蓬花随着赵陆回到两人的小院里,也是三间屋子的一进院儿,与胡君荣家十来步距离,只院子比他家小上不少,不过也是五脏俱的民居。
这样的小院围着西大营而建,算是营区自己的地盘,建出来的房子一则接待那些前来营地视察的官员外人,二则就是租赁给赵陆她们这样的外包工作人员,类似于后世的家属院。
太阳下山时,赵陆跪坐在刚刚烧热的土炕上,蓬花把着纸边,两人细心用浆糊将窗户糊得密密的,如此到了隆冬时节,才不会有冷风进来。
“小赵大夫,你这里真不错呀!可比咱们营里舒坦多了!”火头军的胖子姓王,但大家都叫他胖子,一来二去的,倒是没多少人记得他真名了。
只见他拖着一筐黑乎乎的炭块,顺手帮赵陆垒在了灶后,啧啧感叹。
闲话几句,赵陆也知道他感叹什么,营里含男量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来了蓬花这个大姑娘,不晓得多少人在背后沸腾。
送走了胖子,她一转身,又对着蓬花耳提面命一遍:“虽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你叫我,咱们两个一起,有些事该防备得防备。”
蓬花点头,她是做过妇人的,自然知道赵陆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喜滋滋的拍拍胸脯,表示知晓了。
北地的卯时天光正亮,这儿比太医院的规矩要严苛些,睡眼惺忪的点卯就变成了常态。
胡君荣还好,听说人生到了某一个阶段,瞌睡会变得越来越少。见赵陆边走边拢头上的帽子,将头发包得严严实实,便困惑问:“六儿啊,有那么冷吗?”
“还好,只是这两天风大,老觉得地上的泥土在往脸上飞。”赵陆答。
想着自己夫人也包头,胡君荣顿时理解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演武场外围的营帐之中。因着今日是第一日上值点卯,还是陆陆续续将人都认清楚了才算完。
但见营中的五位大夫都是身材遒劲的姿态,就算没生出浓眉大眼的好相貌,也皆是魁梧健壮的体态,赵陆就有些艳羡。
“这是什么?”赵陆拎着一个沙袋,眼见比胡君荣的要小一半,便忙问。
“崔校尉说医人者难自医,营里条件不比京中优渥,大家的倚仗不过是一副康健的体魄,你们刚来,一道儿适应适应?”医卒也是有等级的,驻守京畿的医卒更是少有的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