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诏:“自即日起,军国庶事,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奏闻。”诏书一下,满朝文武皆哗然,几乎等同于禅让帝位这样的大事,发声得毫无预兆,不知内情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西大营空过一宿。对于这样大的权柄,东宫亦没有做一丝一毫的推让,安定内外局势,是他的首要任务,容不得心有旁骛。而忠顺王爷自戕于西山,死前大喊绝不身顺乱臣贼子,这句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不得不叫群臣战战兢兢。倒是北静王为首的一派太子党精神抖擞,有条不紊的政令一路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眼见着这许多人有了新的征程,北静王也心生高兴。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有着一团极大的乱麻。他其实不介意下属无能,只要能做好本职,旁的差劲些也算不得什么。这么个节骨眼儿,贾家一件御赐之物失窃闹得满城风雨,若真丢了也就算了,永不见天日,变成一桩悬案,时日久了,不了了之……这天一早,宝钗领着一班下人,都集齐于王府正殿等待男主人归家议事。水溶一进门,看看宝钗,看看众人,心事重重地问:“人叫赵全捉了去,那是皇帝的狗腿,莫非还要拿这事桎梏东宫?”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众人不知所云,宝钗笑吟吟的上前,亲手接过水溶肩上的外衫,递给身边的侍女。她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人’是谁,肯定是指贾家那个大仆之子赖尚荣。“不会的,赵全最是识时务一个人。两肋生风,面容千变,是个有大追求的,他怎么会乱来呢?”宝钗语气肯定。“那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将消息散布开去?”“自来锦衣卫是陛下的利剑,这利剑出鞘,怎会甘心折戟沉沙?求殿下赏差事,不如等殿下赏差事。”“你的意思说,我料错了殿下的心思?”“殿下应该需要很多人手。”水溶吃了一惊,这不像周全人会说的话,便道:“夫人是在说笑吧,你不懂朝事,那样可不是安天下之道。”位置还没坐稳,就要顺应个所谓的民意,即便是最将就的臣子,也断没有这样过河拆桥的。水溶一边叱骂贾家一群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敢叫人往外捅。一边在心中将那仆人之子骂了个底朝天,真真是没有规矩,靠着主家得了碗饭吃,连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还做什么父母官!“王爷,忙了一晌午,不若用一盏雪梨汤,最是滋气。”宝钗一抬手,便有小丫鬟提盒而入,也不管水溶面色如何,将瓷盅放在他面前,自顾道,“而后,也听妾身向您告上几句状?”贾家丢失御赐之物,固然有失查之罪。但赖尚荣弄坏了东西,还犹自不觉的显摆,这就是犯上的大不敬之罪了,只要陛下想,斩立决也不是不可以。“什么事?”水溶不解的问道,很是好奇他这位狡黠如狐的侧妃,遇到了什么难事。“按理说,我母亲乃是那贾家主母的妹子,妾身为人子女,理应为那贾家求一求情。”说罢,她一躬身,福了福礼,抬脸便做娇女之态,柔柔道:“王爷是个念旧情、讲义气的人,这下头的人一旦不中用,眼不见心不烦就是……”最重要的是,若是贾家能迁居金陵,便能将亲妈一并带走,如此薛蟠那个祸害没了哭诉的地方,自然就不会天天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自己了!寥寥几句,水溶马上心领神会,点头笑道:“知我者,爱妃也。”于是,他收了宝钗递来的那赖尚荣的罪证,派人去了贾家一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