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只道当时是寻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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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平铺在长长的台阶上,晶莹的水晶窗户散射着阳光,辉煌的圣殿内有圣歌在吟唱,却隐隐之中传出了哭声。

那倾国倾城的银发女孩儿似乎并未在意那些动听的圣歌,她微微垫着脚尖,出神地注视着那圣座之前的身影,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似的,嘴角向上弯起,紫晶似的眸子似乎在微笑。

“你终于成就神位了,恭喜。”

那笑容,似乎很哀伤。

圣座之前的身影并无回应,只是转过了身去,向着圣座微微欠身。

哪怕圣座之上空无一物。

“你去神界好好当你的信仰神吧。”山顶的狂风带着那近似哭腔的呢喃冲散了回荡的圣歌,也带走了银发女孩儿的身影,圣殿内又只剩下了缥缈的圣歌萦绕在空无一人的圣座上。

圣座前的金发人影怔怔的看着,半晌之后才传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感叹:“只是寻常的分离罢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谁念西风独自凉,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时山顶的狂风究竟要传达什么呢?

没人知道,只道是寻常罢了。

“就这么一遍遍的看,你挺没事做的,也挺像那些我所鄙夷的恋爱脑。”空无一人的圣座上忽然出现了黑衣银发的少年,带着笑意肆无忌惮的发出了嘲讽之声。

圣座之前的金发人影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那不是你该坐的地方,滚下来。”

他并未正面回应千劫的嘲讽,反而对这些莫名奇妙的小事很是在意。

“这本来就是信仰者们给我准备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能坐?”千劫也在打量眼前的金发人影,如阳光一般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袭长长的白袍显得他高洁大气,又仿佛随时欲随风飘去,那双隐藏在金色面具后的金色眸子灿若晨星。

“那不是我们的位置,我们只是祂信仰的代行者。”嘴上那么说着,金发人影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只是站在圣座之前一动不动。

微风吹过,那白袍又在隐隐之间点缀着各式各样的宝石——你无所不备,智慧充足,然美丽。你曾在伊甸上帝的园中,佩带各样宝石,就是红宝石、红壁玺、金刚石、水苍玉、红玛瑙、碧玉、蓝宝石、绿宝石、红玉和黄金,又有精美的鼓笛在你那里,都是在你受造之日预备齐的。

真是和描写一模一样的人。

“别拽几句圣经就真以为自己是天使了。”千劫嘴角的嘲讽愈发肆意,“当然,你要经文依据我也有。”

他轻咳了一声,模仿着虔诚者的语气,左手安在胸前,右手张开拥抱阳光,一副放飞理想有志青年模样,用咏叹调的语调夸张地道:“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似乎是这番言论被惊到了,金发的人影一言不发。

却也没有将千劫赶下去之类的动作。

“有一说一,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白毛站在面前快哭出来了,换我的话早就把她按这座位上办了。”千劫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嘴上依旧嘲讽不停,“你是太监吗?”

“那是龙,那是异类。”金发的人影转身看向了圣殿外,“而且这方面你没资格嘲讽我。”

千劫向圣座靠背上倾倒,翘起了二郎腿,脸上尽是无所谓的神情,“关你屁事。”

“还真是双标,你能评价我,我就评价不了你?”金发的身影又转过了身,面具下金色的瞳孔温柔的注视着千劫。

肆无忌惮的嘲讽似乎并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因为你死了,死的评价不了活的,但活着的可以任意点评死了的。”千劫摊了摊手,“怎么说,有什么感想吗?”

“我从来没死。”金色的眸子依旧散发着温和的神色。

“好吧,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能回到过去的人,第一时间就是想捏死自己了。”千劫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眸子,“你还真是令我感到恶心。”

有着繁复纹路的金色面具下,那双眸子平静的看着他,千劫想了想,还是忍下一圈将这个面具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一个白痴自以为能够拯救世人,擅自提高对其他人的期待,然后把自己坑了,把那些相信着他的人也坑了,最后导致事态变到最糟糕的地步。”他烦躁的点着圣座扶手,在圣殿中传出了杂乱无章的轰鸣,“我在看什么撒比圣母男主角?”

金发的人影一言不发。

“把你那恶心的眼神收收,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傲慢?”

依旧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会居高临下的去设想世人是什么样,应该是什么样,必须是什么样?你只看到了人们在黑暗的统治下进行反抗的光辉,只看到记忆里文明的璀璨与人性的高贵,从而觉得人都是向往美好的,愿望也都是美好的——究竟是是什么蒙住了你的眼睛,让你忘记那些带来黑暗统治,成为人性光辉背景板的东西,说到底也是人性?”

面具下温和如初的双眼闭了下来。

“你与那些信仰着你的人并无不同,都是信仰的囚徒罢了。”千劫毫不掩饰嘴角的上扬,“世人,需要你来救吗?”

“可我就是你,我们并无不同——你也一直带着俯视的目光,看着这群愚昧至极的蠢货——你一样的傲慢。”金发的人影终于有了回应,他似乎并不否认千劫说的一切。

“我选择眯起眼睛,我选择了融入愚昧——敌人是人渣,那我便更人渣;敌人双标,那我便更双标——我只是个邪魂师,没祸害世间世人就该感恩戴德了。”

“说到底,我就是你,那也是我的选择。”

千劫一怔,金发的人影缓缓摘下了面具——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同样带着笑——只是一个嘲讽,一个慈爱。

“所以说什么融入神核,果然是一件蠢事。”千劫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多出来一段记忆什么的,太麻烦了。”

“不,不是神核,记忆一直都在,只是你懒得看罢了。”摘下面具的他笑得愈发温和,“因为这段记忆并不能给予你什么帮助,你的疑问在这段记忆里也并无答案。”

“为什么?”千劫下意识的问道。

“因为不可直呼神之名,不可直见神之颜,亦不可念。”

“所以说多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有什么卵用?”千劫继续摊手。

“这就是你的事了。”金发人影摇了摇头,“我不是知能,你也不是。”

“所以说,果然你是个蠢货。”千劫无奈的从圣座上站起身,萦绕着圣歌的圣殿与面前的金发人影,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