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最激动地莫过于那些正值怀春的少女们,她们拼命地挤在人群前沿,羞红着脸傻傻地看向秦环,一些胆子大的甚至摘了满篮的鲜花,一朵朵往秦环的身上抛去。
秦环走了一路,这花雨也落了一路。朝阳之下,这个眉目如画,温润如玉的翩翩状元郎,不知俘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京畿最负盛名的酒楼一品轩正处于状元簪花游街的必经之地,临街的雅座早就预订一空。二楼的一间雅室里,三个年方二八的姑娘围成一桌正在喝茶聊天,她们衣着华贵,谈吐不凡,一见便知出身王公贵族之家。听到远处传来的敲锣打鼓的喧闹声,三人迫不及待地起身趴到窗口观望。
站在中间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娘指着前方道:“你们瞧,那个便是状元郎了,他长得好生俊秀!”
右侧的姑娘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轻声叹道:“唉,是真好看。”
“皇兄昨日来给母后请安时,提到这位秦状元便赞不绝口,当时我还不信世上哪有这般完美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位说话的年长姑娘正是今上的妹妹,太后所出的柔仪公主。
右侧那位是柔仪公主的表妹贾盈,她低着头自言自语般嘟囔着,“我早就见过秦状元一面,他……”
左侧的那位姑娘,自走到窗边,就一直痴痴地盯着那个鲜衣怒马的状元郎,看着看着不觉面色绯红,心跳加快,竟把旁人丢到了一边,提起裙裾就要往外跑。
贾盈反应较快,连忙拉住了这姑娘的胳膊:“灵儿,你要去哪儿?”
这姑娘一愣,顿时回过神来,小脸通红,又急又羞道:“我……我要去找他……”
“找谁?”那两人异口同声道。
“自然是那位状元郎咯,”被唤作灵儿的这姑娘说道:“我方才第一眼见到他,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我觉得……跟他似曾相识……”
“瞧你那花痴样儿,”柔仪公主打趣道,“你爹是状元,难不成你也要找个状元郎作夫婿?”
原来这姑娘便是前朝状元,本朝忠义侯阮渝的女儿阮灵。
“哎呀,我是说真的,何苦取笑我!”阮灵一跺脚,“不跟你们说了,我这就去找他!”
“不行,”公主蹙起眉,挡在阮灵面前,“现在外面人山人海的,别说你不可能跟那秦状元说上话,你钻到人堆里,我们都不知道去哪儿寻你。想见秦状元还不容易吗,日后你大可跟侯爷说说,把秦状元请到侯府来,让你看个仔细。”
阮灵年方及笄,在三人中年纪最小,天真烂漫,稚气未脱。她从小被忠义侯娇生惯养,不免有些刁蛮任性,此时被两位姐姐违了她的心愿,她便使起小性子来,闷闷不乐地坐回桌前,拿起盘里的点心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
公主与贾盈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还真是拿这位小郡主没办法。
且说秦环悠闲地骑在马上,也暂且忘却了心底的痛苦,尽情享受着这一时的恣意畅快。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朝看尽长安花”。正值阳春三月,长安大街这一路的花草仿佛都有感于今日的盛况,而竞相绽放。
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西街那一长排千瓣红桃,桃花灼灼,枝叶蓁蓁,树下骑马而过的郎君靡颜腻理,霞姿月韵,其人其景宛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妙笔丹青,洵美且异,亦真亦幻。
此行已至尽头,众人各自散去。秦环又骑马来到皇帝赐予状元的宅院前,独自一人驻足良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呼唤——
“秦郎。”
秦环转身一看,只见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微微蹲身道了个万福,柔声道:“恭喜秦郎高中状元,奴家这厢有礼了。”
“不必多礼,叫你受累了。”秦环温柔一笑,连忙上前几步将女子扶起,“都怪我考虑不周,这段时日事务繁忙,也未得空去看你。”
“秦郎切莫这样说,”紫菀急切道,“秦郎不必顾虑紫菀,紫菀心中惦着秦郎便可。”
“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秦环轻叹一声,转而笑道:“今日只是专为来看簪花游街的吗?”
“秦郎中状元的风采当然不容错过,本来只想远远地看看,可是……”紫菀眼神渐渐黯淡下来,犹豫了会儿,终于打开手中攥着的包袱,拿出了一封信笺,“这是丁公子托人捎给我的,他有些话……我认为兹事体大,您也该过目。”
秦环点了点头,接过信笺放入袖中:“我回去再看,你安心吧。”
紫菀又向秦环福了一福,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秦环目送紫菀上了远处的一辆马车,待马车发动,消失在转角,这才上马离去。
谁也没注意到,离这座崭新的府邸约十数丈远的街道一隅,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有一人骑在马上,已经遥望着秦府伫立了许久,直至紫菀与秦环先后离去,还迟迟不愿挪动分毫。那人头戴梁冠,身着青色官服,剑眉星目,相貌英俊,神情中透着些许寂寥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