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之夜,让人只能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却看不见人影。再加上孤城中的粮草不济,人员死伤众多。这正是攻破这座孤城的最好时机。
“火!”
“火!”
“火!”
三声大喝,那座据说已经被用铁水浇灌成死门的城门居然从中间打开来。不,那并不是被打开的。
而是被劈开的。
砰!
沉重的城门倒在一旁,竟然把青石城墙都撞碎下来几块。
火起!
不是火把,不是篝火,不是灯火,不是烟火。
而是冲天大火!那一整座城的大火,好似是太阳落在了地上,原本因为黑月而被黑暗遮蔽的荒原再一次被炽热的光芒照亮,亮如白昼一般。
关将军提着手里的龙吞大刀,缓步走了出来。他背后的整座城都在燃烧,都在为他敲得胜鼓,奏凯旋曲。
看,逝者的亡魂在舞旗。生者则是身燃火焰,手持破矛短剑,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厮杀而出。
只有数千人,可这数千不是人。是恶鬼,是索命的恶鬼,是地狱跑出来的夜叉鬼差。
砰!
火光下,那龙吞大刀跟亮银枪碰撞在一起。
……
“哈欠……”
郭自达伸了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从座椅上爬起来,丝毫不在乎斯文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真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成了个死守孤城的将军,可惜最后还是落了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那人名叫关定山,与他交手对阵最后还杀了他的人叫裴炎。”
夏知蝉可没有睡着,他那并不大的酒葫里面好像是有无数的琼浆玉液。他就一口一口接一口的饮着酒,静静等着时光飞逝,日头已然落下,月牙儿悄悄升起。
“前朝大周末年的万人敌将军关定山。他三百多年前不就惨死阵前了,你莫非是要找他的头颅?”
郭自达晃了晃自己还有些发晕的头,他脑海里的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一些史书里的记述还有些野史传闻都出现在了脑海里面:
“我记得史书上的记载。关定山是力竭而死,然后被大将裴炎斩去头颅传阅三军。裴炎还亲自纵马把关定山的头颅踏成了烂泥……”
夏知蝉放下手里的酒葫,他紧接着郭自达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可那裴炎后来居然在朝堂上发起疯病,撞柱自戗而死。一时世人都传说是关将军的亡魂为恶作祟,就连高祖都是深信不疑。”
“为了安抚亡魂,高祖陛下派人刻金玉为首,与关将军的尸身合葬。还是以诸侯之礼厚葬的。你说的人头,莫非指的就是那颗金玉人头?”
郭自达见夏知蝉把引到了江湖记闻野史传说之上,也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传说中的那颗金玉人头。
“一百年前,此物被人从关将军墓中偷盗而出。可这物年深日久,又受关将军的亡魂依附,已经成了一种特殊的邪物。许多妖魔都其吸引……”
夏知蝉抖手一甩,从左边黑色袖袍中滚出来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那正是已经变成了一只乳牙未脱小猫咪的黑色猫妖,她就像是寻常的普通家里随手养着的一只小宠物一样。
“这猫妖莫非也是……”
“正是。”
单凭一个柔弱女子,就算她生前怨气冲天,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五十年间就修炼成了一只如此厉害的猫妖。所以必定有奇异邪物相助,再加上天机地利相互配合,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天地间的机缘很难说,几乎是万无一失的偏偏会失败,明明九死一生的就求得了一线生机。
“我要郭兄帮我把县城里的百姓都带到东山谷中去避祸,今夜子时西坡将会有大事发生,我可不想有百姓受池鱼之灾。”
“这……无故驱赶百姓,反而会引起恐慌吧。再说了这只有短短三个时辰,青田县虽小,也有百十户人家,其中还有妇孺老人,怎么也不可能在今夜子时之前都……”
郭自达眉头紧缩,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可以解决此事的办法。就算是他越权靠着家里的关系借调来军队,一时半会儿也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这好办,你只管安排衙役们负责引路就行。剩下的事我来办。”
夏知蝉双手端起来酒葫,虽然见他嘴唇轻启,却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在郭自达诧异的眼神里,夏知蝉在最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赤红酒葫芦眨眼间就消失在手里。
“好了,加紧安排吧。”
郭自达虽然诧异万分,却还是依照夏知蝉的吩咐去安排一切。毕竟对方是能够降妖伏魔的五色灵官,不是一般凡人百姓能够想象的。
一股清香从县城正上方飘散出来,闻到的人都是脚下一停眼神一愣,然后各个神魂颠倒的往东山谷中走去。
家里有老人的,都是背起老人就走。有孩子的或抱或牵,也脚步匆匆的往东山谷赶去。
在道路的最前面,是两个举着铜锣开道的黑衣衙役。他们一边高声呼喊吸引人群,一边敲击着铜锣开道。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是年轻县令郭自达,他走在山间土路上,不时回过头看向县城的方向。
在县城的最上方,飘着那个红色的酒葫芦。
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秋天里落下的最后一片火红枫叶。
……
黑夜,子时,西坡乱葬岗。
喵~~~
随着一声稚嫩的猫叫声,一只毛色黑亮的碧眼猫轻迈猫步走来,她的脖颈处缠绕着一根红色的丝线,那细线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见的地方。
在一轮残月的映照下,散发出一层妖艳的红色光晕。那红色像是美人唇边抹上的鲜艳口脂,散发着某种莫名的致命吸引力。
而正在这时,无数的坟丘土包都崩开一条裂口。一只只森白的手骨从土地下面钻了出来。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