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衙役实在是忍不住,跑过去悄声询问青田县令郭自达,说这些老百姓是不是都中邪了,怎么都胡言乱语说看什么大戏的?
“无妨,只是中了些许无害幻术。等过了今夜再说吧……”
衙役虽然疑惑,也只能是遵命行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衙役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他噗通一下跪坐在了地上,声音都劈叉了:
“大大大大人!不好了,县城那边好像是着了火了,小的看不清楚,就只是看见满天的红光……”
“大人,我等愿意回去看看……”
“不可!”
郭自达大喝一声,他先是低头踌躇了一番,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冲着刚才来报信的衙役劈手就是一掌。
咔啦一声响雷响起。
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个衙役被着一道突如其来的掌心雷劈成了一团黑色雾气。等到了黑色雾色散尽,原本是衙役跪地的地方就只剩下一具白色尸骨。
那具尸骨轰然碎裂,在郭自达没有看见的地方,骨髓处有一点点墨绿色的东西随风落入到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果然,幸亏夏灵官临去时给我留下了这道掌心雷,就是怕妖邪借机欺骗百姓。”
郭自达打开手掌心,在那里用淡金色的笔迹勾画出了一个奇异的符篆。那符篆隐隐约约中看的见几丝细小的银白色纹路交叉其间。
“夏灵官说,如果那妖物见了血光,吸食人的魂魄,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只能发愁挠头不知所措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夏知蝉才吩咐郭自达要在午夜子时之前,把青田县的百姓都赶出城中,到东山谷中避祸。
“所有衙役听着,但凡有人擅闯山谷或者意图离去的,都可以就地格杀!无论是谁,就算本官也不例外!”
郭自达眼神一冷,心一横,把腰间宝剑抽鞘而出,冷森森的剑身映射着冷森森的眼。他严声呵斥着众衙役,声音在整个东山谷中回荡着。
“遵命!”
那些衙役也不敢怠慢,各个抽刀出鞘,齐声回答道。
……
风,穿过白骨构造出的躯壳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一个又一个的骨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渐渐的聚集成了一支亡灵军队。他们举着手里白骨组成的长刀,张大了嘴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
“杀!杀!杀!”
迈着整齐的步伐,就好似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前排的刀盾手正向前逼近,后排的枪兵高举长枪,最后面的弓箭手已经做出拉开弓弦的动作。
一百名白骨妖,就算是两三千名普通军队里的兵卒也是抵挡不住的。
可是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夏知蝉面不改色,他先是抖了抖左边的袖袍,里面发出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摇了摇头,又抖了抖右边的袖袍,里面毫无动静:
“我忘了……”
夏知蝉扶额而笑,他发现自己的忘性有些大了。有的东西不常用,时间久了慢慢忘记了。
他伸出右手,拇指掐住中指,然后伸手在自己头顶的黄金通天冠上轻轻一弹。古人有弹冠相庆的说法,这是表示欣喜的一种动作。
嗡的一声响起,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环从夏知蝉的四周浮现而出。然后一边旋转着一边慢慢向四周扩散开来。
噗嗤噗嗤,那些原本看着威猛无比凶神恶煞的骨人兵卒在那道金色光环下就像是被炎日直接照射下的薄冰,几乎是一个瞬间就直接消散去了。
是直接消散,连一点点骨粉骨屑都是没有的那种。
夏知蝉摆了摆袖子,原本寂静的荒野上忽然刮起了一阵激烈的旋风。他目光不停打量着周围的那几个硕大的坟包,脚下一步一步往前面走去。
“还不打算出来吗?我这可是有好吃的……”
脚步最后落定在了刚才那半截墓碑的前面。墓碑后面的黄土包已经是快看不出来形状了,要不是有这半截墓碑戳在那里的话,任谁都发现不了这堆土包居然是一个坟墓。
“你要是还不出来,那我可要进去了,我真进去了……”
夏知蝉嘴上不停试探着,眼眸里却是没有半点松懈下来的神色,还是像翱翔在天穹上的猎鹰正在搜寻着躲在草丛密林里的狡猾猎物。
真正作乱的家伙,一直都还没有出现。
砰!
坟,炸开了!
夏知蝉双手收入袖袍,各掐道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撕裂开出巨大缺口的坟丘。
顺着崩裂开来的巨大缺口,能看到一口朱红色的……棺材。
等等,棺材,朱红色?
天上没由来的飘过一朵乌漆麻黑的云朵,把那轮本就不明亮的残月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官人,奴家等你等的好苦啊……”
一道柔弱的女子声音从黑暗处传了过来。
夏知蝉转过身,看向自己原本是背后的方向。从那里隐隐约约的走过来一个人的轮廓。
不识相的云儿终于是舍得掀开一角帘幕,残月努力的散发出自己所剩不多的光辉。
此时,女子已经走到了夏知蝉面前。
女子一头青丝随意的飘散在身背后,只是偶尔有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应该是让她感到有些发痒,于是就用洁白无瑕的玉手把脖颈边的发丝抹到了耳畔的后面。
一对含春眉,一双秋波眼。虽然还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就已经对你诉说出了数也数不尽的情话。
“官人,奴家好想你啊。”
女子丹红的唇吐出一口兰花清香,她脚下一软,整个身子就撞进来夏知蝉的怀里面。
入手,说不尽的的柔软。
这女子居然只穿了一层似透非透的薄纱,然后就再无寸缕。
一时间,连月亮都有些血脉喷张,月光都明亮了不少。这让夏知蝉更能够看清怀里楚楚动人的女子的每一个细节。
“我……”
玉指抵在男子的唇上,堵住了他之后的话。
“别说话,吻我。”
夏知蝉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可惜他的后脑勺上没有再长第三只眼睛,不让他一定能够看见,现在已经是在他的背后的那座坟莹已经是完裂开来。
坟里的红棺已经被打开,棺材盖板斜插在一旁的黄泥土里面。
棺材,里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