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漆黑的烟雾中浮现出来一张男子的脸,他没有眉毛没有眼睛,只有一个简单的五官轮廓。
其他的烟雾也都浮现出来各自的轮廓形状。有的是佝偻的老者,有的是无腿的女子,也有幼小的婴儿和怪异的兽形。
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是仰头做吞咽状,天上洒下的月华就如同融化的雪水一般落入到了它们的口中,然后消失不见。
日光纯阳,月华纯阴。
对于这些只能在夜间行走的鬼魂来说,天上的月华是大补之物,只有常年吞食月华,日积月累才能精进自己的修为。
它们都是被封印在陶罐里面的,已经是多年没有见过月华了。
咔!
一道银光霹雳顺着剑身飞驰而出,将刚才出言笑话老道的黑雾男鬼直接劈成了一团飞灰。
啊——鬼的惨叫尤为刺耳。
老道左手抚须,右手攥着桃木剑,秋风吹来将他的衣袍吹得随风摇曳,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会认为老道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仙人。
噗通,噗通。
祭坛上烛火摇曳,而老道的面前则是跪倒了一大片。
“上仙饶命,我等愿听驱使。”
“嗯。”
老道眯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他把桃木剑往前一指。
地上跪着的那一团团烟雾则是个个抖如筛糠,生怕刚才的那道可怕的雷霆突然劈到自己的头上。
“你们听着,今夜去赵家西院厢房,将屋中之人尽数杀死,一个不留。”
话说出口,比起初秋夜间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这件事情做完了,我会给你们自由之身……”
“是,谨遵仙长指示。”
那些烟雾齐声答应,有的是腾起烟雾飞去赵家,有的则是躲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了。
老道捏着桃木剑,发出几声冷笑。
他眼眸流转间,有一股阴暗的黑雾慢慢升腾起来,将整个眼瞳都充斥成一片黑色。
杀心,妒心,贪心。
三心即起,将他多年修炼出的中正道心尽数魔化。修行之人,最讲究的就是守住本心,不被欲念所蛊惑。
一念生,则万恶做。
老道就因为今日一念之差,已经入了魔道。他现在满心都是要杀死那两个让他出丑的人,然后杀死赵家家,将钱财洗劫一空,最后再杀死县令,自己当县令。
一旦入了魔道,人就被自己可怕的偏执所控制,会做出来很多完不合道理的事情。
……
赵家大院,赵家老爷的卧房之中。
“哎呦……”
赵老爷躺在床榻之上,额头上敷着降温的毛巾,他左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嘴里面不停的痛呼着。
吱呀一声,卧房门人被打开。
赵斌和一个端着汤药的老仆走了进来。
“爹,您好些了吗?”
赵斌亲自端过汤药,先是自己尝了尝确定汤药已经不烫了之后,才递到自己父亲的嘴边。
“斌儿啊,为父这是做了什么孽呀。你说你妹妹怎么就……”
赵老爷长嘘短叹,一脸的忧愁。
“爹,没事的。来,先把药吃了,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在赵斌的劝解下,赵老爷才把汤药喝了下去。
把药碗递给老仆,让他先行离开。
之后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父子二人,赵斌踌躇了一阵,他有些为难的样子被赵老爷看见。
“斌儿,有什么事就说嘛,父子之间有什么见外的吗?”
赵老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儿子尽管说就是了。
“父亲见过识广,那您知不知道‘五色灵官’……”
赵斌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致是跟自己的父亲说了一遍。
实际上就还是那个问题,他对来历不明的夏知蝉有所顾虑。
“为父有一年去往咱们大齐的国都贩卖蜀锦,听京城的商人提起过。据说灵官一脉是能跟龙虎山的道门和万佛山的佛宗比肩的神秘门派……”
赵老爷不愧是走南闯北多年,见识确实广远。
“龙虎山,万佛山……那不都是传说中仙人所在的仙门吗?”
赵斌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为父记得,京城的朋友曾经提起过,灵官行走江湖好像朝堂会有一面御赐的金印……”
赵老爷可能是喝下了药,头开始不疼了,年轻时候的记忆也一点点涌了上来,越发的清晰了。
“金印!”
赵斌木讷的点了点头,那枚刻有身份的金印他见过了。
“是啊,斌儿你怎么了?”
赵斌都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来什么表情才好了,脸上一阵的僵硬:
“那金印……我见过了。”
……
呼——
秋风穿过树梢,发出如同哭咽般的声音。
而西院厢房外,一团团或黑或黄的烟雾聚集起来。
或是老者,或是美妇,或是鬼婴,或是怪兽。
秋风呜咽中,夹杂着辨别不清楚男女的声音在低声说着:
“我们……一起上……所有人……杀光!”
“杀……光!”
夜间的秋风吹打在门窗之上,发出如同撞门的声响。
屋内,盘膝打坐的夏知蝉蹙起了眉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盛夏的凉爽夜间,困意上涌眼皮下沉,正准备睡去的时候耳边忽然间传来了烦人的蚊子嗡嗡声。
伸出手指在头顶金冠上轻轻一弹。
叮——
屋外烦人的“蚊子”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