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到江枫惊喜交加的喊着我的名字,我脑袋里又是空白的,呆呆的望着他。这个时候,陶姐又出现在我面前,同样是笑中带泪的,“云灿,老天保佑,你终于醒来了!”
“……”我环视了房间一圈,没有其他的人,只有江枫和陶姐,不知道这时哪里,不知道是几点,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云灿,”江枫眼眶里满是疲惫和焦虑,哑声问,“为什么要做傻事?”
“是啊,你怎么这样傻呢,”陶姐擦了擦眼睛,“你还这么年轻,什么都有了,怎么还想不开……今天凌晨三四点,要不事江枫发现了,及时送你来医院抢回了一条命,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陶姐的话瞬间唤起了我休眠了一段时间的痛苦,我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一刻是在浴室割腕自杀,可现在却还有呼吸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眼前的江枫,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愤怒在我五脏六腑里窜动,明明身子很软弱,可我还是忍无可忍的伸出一条腿就朝他胸口猛踹了一下,他没有防备的摔倒在地。
“谁让你救我!”我就跟突然癫狂一样,无法控制的吼着他,“谁让你救我的?!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知道我有多恶心你吗?你彻彻底底的毁了我!给我滚!滚!滚!”我一边发狂,一边抓过身边的枕头朝他扔去,因为手被输液的管子绊住,我又一把扯掉了针管,手背上针眼处的鲜血涌了出来。
陶姐感激帮我按住出血的地方,又死死的拉住我的身子,着急的说,“你刚刚才醒来,冷静点,别这么激动,身体要紧,你说你这样不要命的折折腾自己又是何苦呢,你要继续下去,我就跟何奕说了,你愿意他也看到你这样子吗……”
自从我流产后,何奕在北京,没人告诉他,他如今也不知道我半死不活的状态。
极大的情绪波动让我浑身颤抖,连日来对身体的消耗以及今晨的割腕流血,让我整个被掏空了,身体脆弱的不堪一击,所以经过刚才的发泄我终于还是软倒在床,好像灵魂被抽走了,勉强有口气也不过是苟延残踹……
这个时候,江枫又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拿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塞到我手里,他苍白憔悴的面孔里多了分痛苦的坚定,“我承认,是我害了你,毁了你……我没有其他办法让你好起来,那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吧!被你这样折磨下去早晚也是死,你不如现在就在我胸口上插一刀,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
“……”我握着这刀柄,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已经听不进江枫口中的话,在这千万般的痛苦纠结里,我直接朝自己手腕划去!
“啊!”只听得陶姐发出一声尖叫,而刀口还没挨到我的皮肤时,已经被江枫夺了过去‘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
“云灿啊,陶姐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别再做傻事了,”陶姐紧紧抱住我的身子,痛心的叫到,“还有江枫,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都跟三岁小孩一样的,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哪里有这么严重?!真的有必要闹到这么严重吗?人的一生谁不会遇到点挫折?亏你们俩还都是干大事的人,一个个又有钱长得又好,不愁吃不愁穿的,比社会上百分之98的人都幸福吧,轻易就结束生命不是太可惜了吗!”
我同样听不进陶姐这些空洞的话,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实质的作用,我还是沉在自己才能理解的悲哀里,独自品尝着这份漫无边际的绝望,就好像永远得不到救赎了,干涩了许久的眼眶里终于还是涌出了眼泪……
“你们都走,不要烦我,”我闭着眼睛,连轻轻的一个呼吸都是痛的。
江枫摆摆手示意陶姐先出去,等病房里没人的时候,他关上门,又走到我床边来,不顾我满身的‘刺’,有些强行的捧住我的脸颊,迫使我抬起头来面对着他……
“……”我仇视着他,刚被平息的狂躁又被激活,正要挣扎的时候,他更紧的捧住我的脸,深沉而萧条的目光锁在我身上,压抑的开口,“听好,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也看透了你对我的恨意……我比你更恨我自己,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缝再也没办法愈合……既然你下不了手杀我,那我会尽快去警察局自首,到时候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还你一片清静。不过,我请求你振作起来,不要为了我这种无耻之徒残害你自己,你恨我,我会走,但是你一定好起来,千万别再寻死……”
他的眼神总是这么有戏、有力,远比他嘴里的那些话更加的直入人心,我承认我在这个时候被他眼底闪动的那种隐忍的痛苦触动了,但不过对视了几秒,我还是郁愤大的掀开了他,咬牙叫到,“那就赶紧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最后又盯着我看了我好久,还是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次没死成,我又回到了家里,仍旧是被团团的阴霾包围着,继续着原来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对生活没有热情,没有温度,没有希望,脑子里装着的就是绵绵不绝的黑暗,真的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也或者,我压根就没有试着走出来过。时间不能治愈我,只会让我渐渐发展为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是的,我觉得我已经接近分裂的边缘了,经常对着一个东西傻笑,恍恍惚惚的走路出门,总会有脑子突然短路的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姐告诉了周恺程关于我自杀的事,周恺程几乎每天都会不定时的来探望我,尽量陪我说话聊天,还开车带我到外边去晒太阳,购物,摘草莓等等各种周边游,没想要,跟他出去走了走,呼吸到外边的空气,看多了春天里的生机,心里好像照进了一点阳光,整个人缓和了不少,意识里不全部是绝望了,也能吃得下东西了,虽然还是吃的很少很少……最难熬的还是晚上,那漫长的黑暗让我感到压抑、恐怖,心理特别脆弱,一不小心就碰到那悲伤,然后心脏就像压着几千斤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但是我几乎要打消结束生命的念头了……想想看,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容易,从在韩巧娟肚子里的时候,就没有得到正常孩子所需要的营养,还时时面临着被韩巧娟流掉的危险,终于被她生下来,也是不健康的早产儿……别人都是承载着亲人们的喜悦来到这个世上,而我是一出生就是世人的笑柄和韩巧娟的棋子,遭所有人嫌弃,被韩巧娟利用完以后还险些被她活埋……后面跟着陈桂芳一家更是饱受了风霜,别人活着只需用一分的努力,而我需要十分,能活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是老天垂怜了。想看我死的人实在太多,韩巧娟、孙晗微、顾敏仪,段茜,每个人都希望我死,如果我真的一时冲动就结束了自己,岂不是就让他们拍手陈庆了……所以,我真不想死了,我情愿一直这样痛苦下去,压抑下去,直到痛死,疯掉……
跟周恺程出去时,我隐隐觉得某个人还是在暗处跟着,不过又始终看不到他的影子……有天晚上,陶姐喊我下楼吃晚饭,我本来没有胃口的,但听到她说做了我爱吃的清蒸鲽鱼,我也就下楼去看了看。明明只有我跟陶姐两个人,桌上却摆了四五个菜,我瞟了一眼发现这些菜的卖相都不错,觉得陶姐也是用心良苦,每天为了让我能开心起来,玩空心思的给我做好吃的,如今厨艺都提高了很多。可是,当我尝了一口那清蒸鱼,却发现味道有点熟悉……我再尝了尝其他几个菜,也是熟悉到让我心境又波动起来~
我吃不下去了,重重的放下碗筷,冷声质问陶姐,“为什么还要让那个人来家里??”
陶姐看我情绪又不对,她脸色白了,不太自然的说,“……你在说谁啊?”
我不想跟陶姐扯下去,起身就要上楼,同时很不悦的对陶姐说,“再让他进门,你也不用在这里干了!”
陶姐顿了顿,叹气说出了实话,“其实你病了的这大半个月来,江枫一直没有离开过,每天都偷偷来的,都是提前问我你是不是睡了,确定你睡了他才来悄悄看看你,经常半夜在屋子外面抽烟徘徊,我让他进来坐坐,他都不肯,说怕你看到他就生气……平时他也经常偷偷给你做饭,让我别说出去,但你那些天都吃不下,不知道那是他做的而已……你那天晚上割腕自杀,我睡得死死的一点都不知情,倒是他进门来本想看望你,偶然在浴室发现了你做傻事,然后才立即打了120,把我喊醒的,你不知道那天我进浴室看到满地都是血,你昏迷了过去,有多么的吓人,我没哭,江枫都哭了,一边哭一边送你去医院,一再的哀求医生一定要把你救活,真的是,反正我看到他对你真的好好,你就可怜可怜他,好歹见他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