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下了船，在玄甲军的护送下，直奔县城外的军营而去。</p>
相比起以往，如今的军营冷清了不少，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p>
寨墙之上，守备森严。</p>
一队队身穿重甲的士兵，回来巡视。</p>
军营深处的山中，江四娘握着笔，眉头紧锁，正在苦思冥想。</p>
“四娘。”</p>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一连喊了好几声，江四娘才从沉思中回过神，面无表情的抬起头。</p>
愣了片刻，她的脸上才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县长回来啦。”</p>
“做算学题呢？”</p>
韩桢瞥了眼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p>
“嗯。”</p>
江四娘点点头。</p>
许久不见，江四娘的性子愈发孤僻了，对他都惜字如金，韩桢也不知道当初这个决定，是好还是坏。</p>
韩桢递过去一个木盒：“这些是国子监算学大师的手稿，特意讨来送与你。”</p>
闻言，江四娘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多谢县长！”</p>
韩桢沉吟道：“四娘可愿去京师？国子监有诸多算学大师，以你的资质，在那里定能进步神速。”</p>
江四娘柔声道：“说起来，四娘本是一介丫鬟奴仆，本该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承蒙县长厚爱，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四娘心里感激的很。”</p>
“来火药工坊，也是四娘自愿的，县长不必自责，我性子孤僻，现今的日子反而自在惬意。”</p>
韩桢轻笑道：“如此也好。”</p>
“嗯。”</p>
江四娘点点头。</p>
见她没有谈性，韩桢说道：“你且看着罢，我自己逛一逛。”</p>
火药工坊还是老样子，这个地方和有趣不搭边，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p>
枯燥，乏味。</p>
好在吃喝不愁，且俸禄丰厚，匠人们也都能忍受。</p>
巡视一番后，韩桢出了军营，转头去往小王镇。</p>
小王镇愈发繁华了，但碍于人口和地理位置，发展也逐渐进入瓶颈期。</p>
毕竟是个山坳，远离官道和渡口码头，潜力有限。</p>
与朱正则闲聊了一阵，他来到半山腰处的铁匠铺。</p>
他记得当初，铁匠铺还很简陋，学徒也只有寥寥两三个。</p>
而今，铁匠铺也盖上了大院子，十几号学徒光着膀子，挥舞着铁锤，砸在烧红的熟铁上。</p>
一时间，火星四溅。</p>
其中一人个头不高，却极为壮硕，浑身上下的肌肉被汗水浸湿，仿佛抹上了一层油光。</p>
就在这时，一名抱着头巾的小妇人端着碗水走来。</p>
小妇人柔声道：“石头哥，歇一歇罢。”</p>
“好。”</p>
石头憨厚一笑，接过碗三两口喝光水。</p>
趁着这个时候，小妇人拿起湿帕子，动作轻柔的擦拭着石头脸上的汗水。</p>
小妇人姿色平平，甚至看久了还有些丑，但一双目光中，却满是柔情蜜意。</p>
石头静静站在那里，咧着个嘴傻乐。</p>
擦拭完汗珠，小妇人叮嘱道：“石头哥，俺蒸了些炊饼，在锅里热着，饿了就去吃些。”</p>
“俺晓得。”</p>
石头点点头。</p>
韩桢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外看着，一直等到小妇人离去后，才开口唤道：“石头。”</p>
石头四下张望，当看到韩桢后，双眼一亮，立刻迈开步伐冲了出来。</p>
“韩二哥！”</p>
石头高呼一声，伸手想要抱住他。</p>
只是下一刻，他整个人又顿住了，讪讪地收回手。</p>
见状，韩桢问道：“怎地了？”</p>
石头挠挠头，一本正经道：“二娘说你如今是皇帝了，不能像以前一样了。”</p>
韩桢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当了皇帝，也还是你韩二哥。”</p>
“对对对，是这个理，是这个理。”</p>
石头忙不迭的点头。</p>
韩桢问道：“方才给你送水那女子就是二娘？”</p>
“是。”</p>
说起二娘，石头憨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p>
韩桢打趣道：“我方才看了，那女子不错，是个好婆娘！”</p>
“嘿嘿。”</p>
石头不搭话，只是傻笑。</p>
忽地，石头像是想起来甚么，闷头冲进铁匠铺里。</p>
不多时，他又重新回来了，手中拎着一杆大槊。</p>
“韩二哥，这是俺特意给伱打的。”</p>
这杆大槊比他的铁槊还长，足有一丈六，鸡蛋粗细，通体泛着银光。</p>
接过大槊，韩桢在手中颠了颠，重量不比他的铁槊轻，反而更重了几斤。</p>
材质似乎是百炼钢。</p>
一旁的老九见了，口中啧啧称奇：“直娘贼，这杆大槊怕不是得有三十斤！”</p>
如此重的兵器，恐怕也就陛下天生神力才使得动。</p>
……</p>
十月十五。</p>
猴子与朱达赶到益都。</p>
汇合之后，韩桢再度启程，直奔即墨而去。</p>
距离上次巡视即墨，已过去一年有余。</p>
短短一年时间，即墨县城的变化，让韩桢有些陌生。</p>
原本的城墙，已变成了内城，外围又扩建了一圈外城，面积比以往足足大了三四倍。</p>
事实上，古时所谓的内城外城，大多都是这么形成的。</p>
最典型的就是东京城。</p>
内城，是最初的汴京，外城是后周郭威和柴荣在位时期，因京师人口暴增，一点点修建的。</p>
“截止今日，即墨开垦荒田共计八万亩，城中各类大小商铺增添了三百二十一间，小摊小贩不下千余……”</p>
祁蒙端坐在马车内，腰背挺得笔直，正向韩桢汇报工作。</p>
透过车窗，看着繁华的街道，韩桢恍惚间有种回到了东京城的错觉，商业氛围极为浓郁。</p>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胶州湾的兴起。</p>
加上海错生意的爆火，即墨已经彻底成了山东的商业中心。</p>
一旁的朱达既为好友开心，又觉得羡慕。</p>
祁蒙做出这番政绩，调回中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在各部院历练个七八年，有望在四十岁之前入阁。</p>
收回目光，韩桢嘴角含笑：“当初让你这个状元郎来即墨，看来没选错人。”</p>
祁蒙谦虚道：“陛下谬赞了，政策一早便定下，微臣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p>
韩桢说道：“再待一年。”</p>
即墨刚起步，政策需要连续性，贸然换人不是件好事。</p>
再说了，中枢目前也腾不出空位给祁蒙。</p>
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不好说了。</p>
“微臣领命。”</p>
祁蒙心头一喜，躬身应道。</p>
在即墨暂住一晚后，第二日启程赶往胶州湾。</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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