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深处，一座华美的宫殿矗立于水中。</p>
宫殿四周还有几处偏殿，以拱桥相连。</p>
宫殿前，有一大片花圃，来自天下各地的奇珍异花，争芳斗艳，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p>
赵富金挺着大肚子，手中握着木轴，一根细若发丝的丝线直冲天际，连接着一个振翅高飞的纸鸢。</p>
“彩蝶你慢些，莫要动了胎气。”</p>
赵福金亦步亦趋地跟在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家妹妹的腰肢。</p>
彩蝶是福金的乳名，而她的乳名叫鸾凤。</p>
鸾凤彩蝶。</p>
再看看其他赵宋帝姬的乳名，不是珠珠就是嬛嬛，由此可见赵佶对她们姐妹的宠爱之深。</p>
韩桢负手而立，看着金明池水，与身边的带御器械闲聊。</p>
今日值差的是雷正与张贺。</p>
雷正自不必说，这张贺也颇有名头，乃是铁臂膀周侗的关门弟子，一手枪法尽得周侗真传，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之势。</p>
周侗这个人，算是近百来中原公认的武学第一人了，如今朝中多名大将皆在他手下学过艺。</p>
岳飞那一手左右开弓，百步穿杨的骑射功夫，就是学自周侗。</p>
刘锜就更不必说了，自幼时刘仲武便花重金聘请周侗，教导其棍法。</p>
韩桢忽地问道：“朕听闻身法练到极致，可踏水而行，可有此事？”</p>
“不可能。”</p>
雷正摇摇头。</p>
张贺也补上一句：“绝无此事！”</p>
“果真？”</p>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p>
啧！</p>
看来飞天遁地的功夫，确实不存在。</p>
张贺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所谓身法，不过是比寻常人更为迅敏，更为轻盈，无论是飞檐走壁还是攀山越岭，都需借力而为，水中绵软，无处借力，因而不存在所谓的踏水而行。末将师傅一身内家功夫已臻于化境，趟河涉水照样坐船泅水。”</p>
说罢，他身形一闪，冲向一旁的大树。</p>
来到树下后，右脚跺地，整个人如踩了弹簧一般，嗖一下就跃上两丈高的树顶。</p>
从树上一跃而下，张贺指着树干一小块白点道：“陛下请看，此处便是末将方才借力之所，上树犹要借力，更遑论踏水。”</p>
韩桢打眼望去，果然看到树干上的小白点，只是方才张贺速度极快，完全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脚借力。</p>
韩桢赞道：“张卿好身法！”</p>
“陛下谬赞了，末将身法只是稀疏平常。”</p>
张贺谦虚一句，而后感慨道：“若论身法之最，当属昔年的郝伏虎，此人乃是宋太祖的贴身护卫，一手飞檐摘鸟的本事，无人能及。屋檐上的鸟雀还未振翅，便已落入他手中，快如鬼魅。”</p>
韩桢来了兴致，问道：“郝伏虎与那高兮若的身法谁快？”</p>
高兮若虽是女子，可去岁在闹市中，三名带御器械都未将她留下，可见其身法之快。</p>
“两者不同，无法类比。”</p>
雷正摇摇头，解释道：“郝伏虎习得乃是正宗道门功法，凭的是内气和勤练不辍，那小娘子却有些取巧，胜在鬼蜮伎俩与人心算计。”</p>
“原来如此。”</p>
韩桢面露恍然。</p>
其实像雷正他们这般的武夫，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带御器械。</p>
战阵之上，武艺会被无限削弱，任你身法再强，招式再精妙，也无处施展，只因四面八方皆是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举起手中刀枪，随同袍一齐往前冲。</p>
相比之下，气力的作用则会被放大。</p>
完颜娄室会个屁的武艺，若单对单捉对厮杀，雷正、欧阳登、张贺这些带御器械，任何一人都能胜之。</p>
可在战阵之上，两军对冲，完颜娄室就是万人敌，十个雷正都不够他打。</p>
就在闲聊间，只见一艘快船飞速驶来。</p>
靠上港口码头后，一名内侍匆忙从快船上奔出。</p>
不消片刻，刘昌脚步匆匆的来到韩桢身后：“陛下，密谍司急奏！”</p>
一般而言，摊上急奏这两个字，都不是小事。</p>
韩桢接过密函，打开之后，瞳孔微微一缩。</p>
完颜宗望死了！</p>
具体死因不明，密函上只说是暴毙而亡！</p>
韩桢第一反应，就是完颜宗翰下的手。</p>
因为他与完颜宗望打过交道，两人虽未交过手，可也见过对方英姿，体态矫健，虎背狼腰，不像是有暗疾在身，这样一个人突然暴毙而亡，很难不让人遐想。</p>
完颜宗望一死，最得利者，便是完颜宗翰。</p>
第二个反应就是，金国恐怕要乱了！</p>
念及此处，韩桢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快步来到赵富金两女面前：“朝中有急事，需回去处理。”</p>
见他神色严肃，赵富金乖巧的点点头：“夫君且去，国家大事重要，妾身有姐姐陪着，不碍事。”</p>
“嗯。”</p>
韩桢点点头，留下雷正护卫，带着刘昌和张贺匆匆离去。</p>
……</p>
垂拱殿内，内阁、军部以及各部尚书早已等候多时。</p>
见到韩桢龙行虎步的走进来，纷纷躬身行礼：“臣见过陛下。”</p>
“不必多礼。”</p>
韩桢端坐在御案后方，看向林丛：“将完颜宗望暴毙之事详细道来。”</p>
林丛如实禀报：“昨日傍晚，燕京密谍司千户接到密报，昨日一早完颜宗望于城外马场暴毙，半个时辰后，完颜宗望之弟完颜宗辅率兵接管大定府，关闭城门，封锁消息。”</p>
张叔夜问道：“完颜宗翰可有动静？”</p>
林丛摇摇头：“暂无消息传来，完颜宗望暴毙太过突然，只怕如今消息还没有传到松山城。”</p>
“臣以为此事极有可能是完颜宗翰所为。”</p>
史文辉皱起眉头，发表自己的看法。</p>
只看张叔夜等人的表情，便知他们也是这般想。</p>
实在是完颜宗望死的太过蹊跷，而且这位金国二太子死后，完颜宗翰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受益者，关键他此刻就在中京道。一旦顺利接手完颜宗望的所有遗产，权势将无人能及，届时完颜吴乞买就真成了跛脚皇帝。</p>
完颜宗望一死，彻底打乱了齐国在北方的布局。</p>
原本在韩桢的构想中，金国内部三方相斗，完颜吴乞买、完颜宗翰以及完颜宗望，三方互相制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