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和杜拉斯笔下的渡轮少女，何其相似。

慕凝芙惊异的抬眼，笑了，贝齿在夕光下亮晶晶的。

望向夕光中俊美无俦的男人，他刚才吟诵的，是《情人》的开篇。

渡轮上的法国少女，堤岸的中国情人，湄公河上的相遇，展开半个世纪刻骨铭心的爱情。

慕凝芙依靠着渡轮的栏杆，看着翻涌的河水，也开口了，“他对她说，和几十年前一样，他依然爱她，无法停止的爱，将一直陪伴他，直到死。”

女孩说出《情人》的最后一句话，君临天只觉得心口莫名地被撞击了，恍惚了好一阵，悸动了好一阵。

生死大爱，往往都是沉重的。

河水潺潺，水汽腥咸，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呜！——”湄公河上，渡轮发出绵延的气鸣。

事实上，18年前，他和她，也是在湄公河上相遇的，不过，此刻，他们都还没有说破。

晚上。

他们悄然换了一艘小型的客轮。马达发动机嗡嗡作响，船上只有不多的游客。

吃完晚饭，两人坐在甲板上，看着景物黝黑的前方。

聊天之中，君临天再一次谈及慕凝芙行刺夜耀的事情。

“那天，我的花还没有说完。”君临天垂眸，为她拨了几个蛇皮果，掰开，递给她。

“嗯，听着的。”慕凝芙情绪不高，低头边吃边问。

“你真要是杀了夜耀和蕊倩。”君临天声音有些沉重和严肃，“不仅让香缇王室彻底灭亡。”

“而且夜耀作为政府军最高统帅，他死了，景颇，果敢，克钦，掸邦各路军阀为了夺权，必然掀起内战，而到时候，受苦的，只有南缅老百姓。”

慕凝芙抬眼，木然看着前方的黝黑山岭。

这些后果，只知道复仇的她，真的没想到。

君临天说得对，她要是图一时复仇的畅快，杀了夜耀和蕊倩，只会让王室灭亡，将整个国家带入水深火热的灾难中。

“所以你阻止了我，对吗？”慕凝芙问他。

“是的，要报复他们，不是单纯的要他们的命。”君临天说，“最好的复仇，是——夺走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让他们生不如死活在世上，让他们的罪恶昭示。”

那一刻，慕凝芙只觉得自己心里猛地被君临天敲了一下，警钟一般，蓦然的震惊，席卷而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醒悟。

是的，为了王室，为了南缅的和平，她才发现她此番决心拼死的刺杀，有多么的傻。

“阁下，您这样处心积虑帮我，又是为了什么？”

慕凝芙不明白，灵柩前的枪战，对君临天来说是万分危险，他没必要为了她，那样冒死挺身而出。

“不单是帮你。”君临天说着，但下半句话没有在说出口——不但是帮你，也是为了我心底死去的那位睡美人。

“坐过来。”君临天示意她挨着自己做下。

“嗯。”旅途艰险，慕凝芙也没必要矫情造作，起身坐到了总统身边。

小船也成了神助攻，配合着君临天，是时候的一颠簸，慕凝芙一个重心不稳，“啊”的一声叫唤，直接扑进了君临天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