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叶静？怎么不说话？”

“啊？呼。。。”叶静呼了口气，在听了玲儿的故事后，总觉得心头被拧了个结，有种呼不出咽不下的淤积之气。很显然，走出大山是玲儿从小的梦想，但梦想注定是种像丝绸般飘渺轻柔的东西，系不住，也经不起过重的负担。

受吕书记乃至全村人的资助，玲儿有如山中飞出的凤凰，在绚烂的城市中游历。在变得与村里其他孩子与众不同的同时，她也承担着与之相当的重担，无论学习还是生活，在她面前总是一条有进无退的华山天险。与其说玲儿正走在圆梦的路上，不如说她正在履行一纸合同，合同上有着关于那个小山村的一切，叶静无法想象毫无基础的玲儿，究竟要比其他人多付多少汗水，才能来到这座大学城。

“只是觉得很佩服你。。。”叶静啧啧嘴，“老实说，也有点羡慕你，像这样为着理想一无反顾地努力，在跟你一样的同龄人中，没几个经得住这样的考验的。”

“是么。。。但比起失去的，可能这些都微不足道。。。”玲儿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一开始学校并没有玉文哥哥他们说的那么好，因为我走到哪儿都像被贴了标签似地与当地格格不入。回想走之前吕书记夸我与众不同时，是多么搞笑的一回事。。。”

没等叶静说几句好话，玲儿便接着一股脑地接着说道：“然后我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学着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喜欢他们所喜欢的，努力让自己融入到他们之中，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我又变成和乡亲们格格不入的另外一个人了。你知道吗，这几年过年回家，村里很多孩子已经不认识我了，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成了像玉文哥哥那样的外人了。。。”

叶静一时语塞，旁人只在乎凤凰飞起来有多漂亮，对于凤凰飞累了该停歇在哪里，想必并不感兴趣。想起又唱又跳的玲儿，叶静忽然觉得她很累。可转念一想，也没准，只有在又唱又跳的时候，她才觉得不累。

“别这么说嘛，家乡的人一定很为你感到骄傲，毕竟。。。”玲儿一脸凝重的表情，让叶静中断了奉承，啧啧嘴不知道该怎么把谈话继续下去。

“明明是为了能帮到大家才去上学的，可到头来却觉得自己都快回不去了，而且。。。”玲儿原本动听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小静啊。。。我听说南方的橘子在北方结不出果子。。。”

叶静愣了愣，赶忙接口道：“谁说的，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只要有心，别说在北方，就算在南极，一样能开花结果！”

“小静，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呢~~”

玲儿看着她，甜甜地笑了笑，挨着更靠近的地方，依偎在叶静身边。这亲昵的举动一时让叶静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当她闻得到玲儿身上淡淡的体香时，又仿佛被打了一针镇静剂，又变得释然了。

玲儿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温柔似水，清秀如林。。。

此时小鸟依人的玲儿就如同一叶孤帆，这会儿只是想找个码头停靠。

还是。。。收起那份男女授受不亲的尴尬吧，有的时候，得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女生，这样才能帮到别人，不是么？

这么想时，叶静已经不知不觉地伸出手臂，揽住了女孩儿的香肩。玲儿就这样静静地停靠在叶静怀中，耳中只听得到风儿沙沙的响声，以及。。。叶静的心跳。

有那么一刹那，叶静忽然想到了陆晶莹。

“啊，玲儿！”叶静突然弓起身子，使得本来躺得好好的玲儿一脸莫名。

“怎么了？”

“呃。。。呃。。。”叶静正慌张时，环顾左右，竟意外地在半空中飘着一抹亮色，“看！蝴蝶！”

“蝴蝶有什么。。。喔喔，好大一只蝴蝶！”玲儿的语气也变得格外惊喜，“好漂亮！”

那是一只足有小姑娘手掌大小的蝴蝶，黑亮的双翅上点缀着亮蓝色的纹饰，正迎着夜晚越发黯淡的亮光，在植被间轻飘漫舞。

“好难得，蝴蝶会在晚上飞吗？”玲儿瞪大眼睛追寻着蝴蝶的舞步。

叶静呵呵笑道：“啊。。。大概城里太多灯光，亮得让蝴蝶分不清早晚了。。。”

“我的家乡也有很多蝴蝶。。。也许。。。比这只更漂亮。。。”

叶静见玲儿又因想家变得有点低落，为了让她分心于是随口问道：“你喜欢蝴蝶吗？”

“喜欢啊。。。”玲儿想起叶静方才的大惊小怪，“倒是你，看到蝴蝶那么激动，让我很意外呢。。。”

“呃？为什么？”叶静不免好奇，当然也有点顺坡下驴的意思。

“没什么。。。”玲儿撅撅嘴，“只是觉着你不像是会喜欢蝴蝶的那种风格。。。”

“哈哈。。。”叶静笑道，“这你都看得出？没准让你失望咯~~”

“也不会啊。。。”玲儿似乎还在找寻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只蝴蝶，“世人都会喜欢蝴蝶吧，从一条丑陋的毛毛虫，忽地一天变成美丽的蝴蝶。。。”

叶静觉得玲儿话中有话，果然见玲儿颇为感慨地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