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军机大臣张承烈来说,今年的冬天来得有点早,特别是今天,他的心情如塞外的北风,凛冽而不安,因此他一早就将自己关在了静室。
就在昨日,宫中传来消息,帝、后病危险。
这个消息对于张承烈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宫中那位囚了十年,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的皇帝终于要死了。
忧的是自己的靠山懿仁太后也卧病三月有余,汤药不济,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二十年前,那个改变张承烈和景宪皇帝命运的晚上,受主隆恩的张承烈正在准备第二天面圣谢恩的事宜,秦复生突然来访,开门见山便要他出兵包围皇宫,杀懿仁,诛独孤荣信,清君侧,肃宫廷,还政于皇上。
新旧两派的争斗张承烈早有耳闻,当时他做出的决定是互不参与、两不得罪,因此景宪每次召见他后,他都是立即请示回燕郊,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秦复生的这次来访,让张承烈意识到自己早已是局中人,再难置身事外,必须做出选择了。
其实选择很容易,变法派一没权,二没兵,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景宪是皇帝这么一项。
可悲的是,这唯一的一项还得打个折扣,因为懿仁太后还政前给景宪下了个紧箍咒,凡二品官员以上的折子,必须呈懿仁太后批阅。
守旧派这边,懿仁太后亲政三十多年,朝野上下都是她的亲信,并且在她归政前,还任命张承烈的顶头上司独孤荣信为中州总督、北府大臣,加授文渊阁大学士,统领北府三军,将军权牢牢地握在手心。
领过兵打过仗的张承烈可不是庞士德、启正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流,他非常清楚自己在京城只有三千兵马,这点兵力哪怕是真的出兵围住了皇宫,失败也是肯定的。
所以答案很明显,张承烈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告密。
让张承烈感到绝望的是,这个告密也是个技术活,因为被告的对象不是别人,那可是当今皇上。
从某种意义来讲,告密也是种政变,搞不好也是要脑袋搬家的。
思前想后,张承烈决定先找一个盟友,而这个盟友的最佳人选,自然是自己的老上司中州总督独孤荣信了,原因无他,因为独孤荣信是懿仁太后的亲信。
“就让政事变为皇家的家事好了。”张承烈如是想。
张承烈当晚就赶到东鲁独孤荣信的家,事有凑巧,独孤荣信家中恰好有客,人来人往的,张承烈一直都没找到与独孤荣信单独相处的机会,只得约好明日再来,谁知第二天清早,独孤荣信便告诉张承烈,说懿仁太后亲政了。
这个消息终于扫清了张承烈最后的一点心理障碍,将秦复生等人密谋之事盘托出,懿仁太后听闻独孤荣信的汇报后大怒,立即下令将景宪皇帝囚禁南台,城搜捕变法派人士。
庞士德、启正提前得到消息,率先逃往东夷,秦复生不愿出走,在家中被捕。
第二天,懿仁太后下诏,将秦复生等变法名士押赴菜市口开刀问斩。
让张承烈气愤的是庞士德、启正逃到东夷以后,通过各种报纸、媒体说变法失败因张承烈告密,竭力洗脱自己办事不力之责。
庞、启二人的这套说辞冠冕堂皇,偏偏张承烈还不能为自己辩解,否则他就成了变法派,不仅官位难保,而且有性命之忧。
有所得必有所失,张承烈对于自己的名声受损倒不太注重,因为这次政变最大的受益者确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