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这么好听!
清逸飘渺的歌声忽地截然而止,换来歌声的主人幽幽一声叹息,叹息过后,迷离的双眸已然浸湿,只不过叠在面纱后面,别人也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只听她叹息过后,轻轻的说道:“以后,你还是别唱歌给人听了。”
是不是唱的不大好?
答:以后,你还是别唱歌给人听了。
这句话犹如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循环循环再循环。
梨白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怏怏地闷闷不乐了许久,顿觉肩头一沉,侧脸过去,闫如玉竟安静地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肩膀…睡、睡着了?!
从来闫如玉在他眼里,那都是个拥有铮铮汉子心的女侠。再苦再累再艰难,从不哼一声,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无端的让人觉得呆在她身边有种安全感,好像如果给她一个健朗的身躯,她便能顶天立地。当初瘸成那样都能咬牙遍山刨老参,再到之前出山那会也傲然的拒绝了他好意的帮把手,自己随便拣跟木棍便杵着走,没了一身内力,这落差砸在她头上似乎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大姐?”梨白微微耸肩,肩头仍是那么沉,某人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
以往无论她说话的声音有多么清和,那刚强的性子却是实打实他对她唯一的印象,无论多么疲惫都不曾与他近近的靠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她却静静的睡在他肩头,正真依赖着他,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再追究自己唱歌真有那么难听的问题,唯一能专注的仅仅是肩上微沉的温度,似乎一不小心,它就会趁机就钻进心底,可又似乎一不小心,属于这一霎那难得的柔和会被惊醒,他眷恋这种感觉,却同样也在抗拒着这样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于是绷紧了一根弦,叫他紧张莫名。
许多时候,越简单的事只能越想的复杂,他忽然想到,会不会肩头上的人儿其实根本没睡着,正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神,盘算着怎么找他算账呢?
毕竟他可是很不道义的给闫如玉下了天香散,毕竟按照梦里的剧情,以后闫如玉是要做女魔头的,没道理栽那么大一跟头,一点也不跟他计较吧?
心中有鬼,下意识的,他手指便撩开了围帽的外纱,一股凉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赶巧撩了肩头睡颜的脸,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恩’了一声,便朝他脖颈拱了拱。
这样亲昵的动作,好似完全把他当作了软软的枕头,一个物件!
果真是…醉的一塌糊涂。
梨白别开脸的动作有些笨拙与慌张,‘一个人的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被他稳住了阵脚,板着棺材脸,将她扶正,刻薄的冲着这只醉鬼碎碎念:“让你再跟我抢酒喝,醉死了活该。”只是那低沉轻魅的声音却叫人觉得,听起来不止一点也不凶,反而异常的温柔,比他平时说话的语调不知温柔几多倍!
话说完,都恨不得咬了舌头,这声音,连他自己听见了,都有几分受不了。
还好,还好。
还好闫如玉这只醉鬼仍睡得昏天暗地,显然没听见,所以,还好,她没听见。
…
静匿的山林穿梭着踏叶步枝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不快不慢的走着。
少年人背上背着一个带了围冒的女子,在这片越发人迹罕至的老林中沐月而走。
“大姐,下回你生气直接揍我就好了,何苦抢我酒喝呢?”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轻。
“这下好了,喝的面子里子都丢了,还吐了我一身!睡得跟猪一样,我就是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背着她,他左手显得格外轻柔小心,因为那只腿不良于行。
“以后,你还是别喝酒了,年纪大了,婆家本来就难找,好不容易碰到个吧,万一看到你醉得稀里糊涂,还不得闹家暴?但是!如果真家暴了,闫如玉,你好歹是个高手,真要那样也必须是你醒来以后恼羞成怒,施怒于人。听见没?”
想到那会无意中摸到那截断腿,没想到竟然伤的这么重!当初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拖着那样一只腿,为了他当初的试探与刻意的刁难,又是上山采参,又是下山卖药的?
此时此刻的闫如玉在他心中竟纷外可怜。
“大姐?”
他顿了顿,才轻声问道:“没武功很难受吧?”
月光洒下一片银辉,银辉之下少年的眼眸如碎了星光,熠熠天辰,却透坚定。
“那天出来的急,也没想到会把天香散用你身上,解药…我会想办法尽快给你研制出来。”
毕竟,他真把白初月给开罪狠了,只怕这次白初月有了防备不好再下手。不过他梨白偷艺的本事也绝不是盖的,白初月那里的书,包括藏了又藏的独家秘籍,他统统全看了一遍,都牢牢记在了脑海。
或许吧,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初衷对闫如玉说出白初月愿意传授他一身本事这样善意的谎言,其结果都是为了她好。
一个是正统授艺,手把手教,一个是自学成才偷师窃艺,不用问都知道第一个能让患者信服,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顽疾能根治。
因为,白初月根本不可能出手医治闫如玉,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行,仇深似海!
还因为,白初月根本不愿意收徒,无论他再怎么尽力,都扭转不了!
…
梨白背着闫如玉回到了小木屋,替她清洗了面上的药渣,又重新敷上了新的,替她脱了鞋,替她撵好被角,替她燃了熏香,替她把卧室里那束野花换下,替她合好卧门,这才回了自己的屋。
夜色清清。
一只旁弄弄地小黑熊徘徊在小木屋附近,小豆眼望眼欲穿的守着那间漆黑的小厨房,在想,它的面面今天怎么会木有的?明明早晨还看到过木房子里冒烟烟,为什么今天会木有面面呢?
小豆眼表示,它好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