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死而复生那一日还伤了她!竟伤了她……他随时随刻想起来,都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叫他既自责,又心虚。手底的动作更轻缓谨慎了。
“哈!那本来就是本王做的,你说的碎嘴的造谣,那也是本王授意的。”
穆海棠抬眼看去,只瞧见妻主羡王爷彼时正用一双带笑的眼仔细看着他,真是爱极了这个人眼里只映照自己倒影的眼神,每每都勾得他心痒~痒地,不争气的心跳又不规律了起来,‘咚咚咚’地好似敲在耳旁。
他暗骂自己这都过门快三年了,纵使加倍努力端着仪态尽可能做到配得上她的正夫,可还是能被她一个眼神、一句温柔的话语、一个亲昵地动作所能轻易左右,每每都觉得是既狼狈又慌张,最不争气的是心里好似吃了蜜一般的甜蜜,甘之如饴的沉浸其中,将什么端庄什么仪态统统抛之脑后。他是既气这样的自己,却又忍不住总成为这样的自己,矛盾至极。
明明都想好了,只要努力再努力一点错不犯,他会永远是她的正夫,哪怕什么都得不到,只要能有个借口呆在她身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假设,空有虚名的占着这个位置到头来都见不着她几面,他都可以忍受。只要一日是羡王妃,也好过镜花水月一场空,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收回,最终忘了有他这么一个正夫。
“又打鼓。胡乱想什么呢?”十四笑着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这已然成为她的习惯动作,像永远把对方当孩子看,宠溺着。
“真,什么都没想。”穆海棠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早已长开的五官如今除了清秀,又平添了一种中性美的柔和感,一眼看去只觉漂亮,并非姣姣,却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很耐看。
她笑笑,嘴上虽不说,心底却想着:什么都没想?不知是谁藏了春宫图册,刚才我来的时候鬼鬼祟祟急着塞进椅垫下面的?
当年嫁过来半大的小布丁,一转眼就十六了,十六岁的年纪若是温和沉静,看起来与十八年少并无甚太大区别,比起从前那插满头梨花饰品,包裹着繁琐的精致小人儿,如今看来的确是长大了,忽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味道,虽说也就养了他两年多,却恰好是他生长发育鼎盛的时期,变化太大,故有此感。
是啊!
小子长大了,虽说这年纪确实还小,但在古代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会怀春,也是人之常情。
伸了伸手,十四忍不住拍了拍海棠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我真的觉得你还小唉!可是这是古代,真放开了年纪把你养出来,只怕也再难嫁人了吧?是啊!十六了,该着手物色人选了…
“王爷怎么叹气了?…是海棠失态,令王爷…?”
“不是。只是在想,一个月后我需出门办点事,这一去只怕赶不及回来帮你过生了。”
海棠那双奕奕的眼一暗,声线也略低:“王爷不打算带海棠去。”说不出的失望,却没问具体去多久。
十四不答,刹那气氛有些僵硬,多亏了少年那一颗‘收放自如’的心跳声,一时间静的出奇。
良久,她问:“你真想去?”
“想去!”双眼一亮,头点如捣蒜。
“战火纷飞,尸骨成山,遍地血肉,即使这样你也想去?”
“那更要去了!王爷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我能保护你!”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就回答。
“噗~!保护倒是不用,你这胳膊腿如今虽说力大无比精力旺盛,在暗卫面前还不够比划几下的。”说罢,她忍着腹部伤口上传来的阵痛撑手靠躺下,少年见状自发的帮扶顺带给她合上被褥,一双奕奕的眼忽明忽暗的盯着她,那严肃的表情仿若在说,带我去带我去。
她才懒洋洋地继续说道:“既然我愿意告诉你我去做什么,自然做好了带你去的准备。如今你心疾痊愈,身子骨硬朗,我自然放心带你多走走转转,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微眯,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说着:“穆海棠,外面的世界很大,真的很大……”
“不经历血洗,便不会明白平静的珍贵。不遭遇起起落落的波折,便不会懂得平淡的幸福。”
“只为了一个人活,为了一个人也甘愿去死,付出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或许还包括将做不到的也拼尽全力去做到,那样的人生,太辛苦。”
“所以,你千万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活自己的,为了自己而活,活的自私点…那样就好…”
少年只静静地聆听着,直到她睡去。
从前,他会在她前入睡。后来…她终于能放心入眠了吧?所以,才会叫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到她睡着时,那时常紧皱的眉头,在梦境里痛苦挣扎的样子。
叫人心疼。
原来夫妻对拜那一眼,落入他心中的痕迹,并非幻觉。
她究竟藏着什么?在面具下,心深处,从不与外人道起的真相。
良久,才迟疑的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睡颜上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见人没醒,清秀的脸庞轻轻咬了咬唇,眸色容纳的万千星辰被雾色盖过,藏得深邃的底下仿佛酝酿着什么波涛汹涌的情愫,终于冲破了防备,瞬间决堤!
于是,他俯下身,在朱唇之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次意外的没有锣鼓般的心跳,却远远要比往常还叫蛊惑他心。
“迟了。”落在她唇间的还有那句呢喃,更像是誓言:“这条不归路,我走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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