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湘云让道:“都不要客气了,坐吧,听说二位都还没吃饭,先用些点心,等斋饭收拾好了,再过去吃吧。”
早有薛家的丫鬟在屋中间一张圆桌上,摆好了几碟点心,沏上了热茶。湘云等冒襄、王逸坐下后,指着说道:“这都是襄阳府的几样有名的点心,银丝饼、鹅油卷、麻烘糕、千层酥,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请随便用些。”说完拿了个鹅油卷递给了绿珠。
冒襄、王逸见点心十分精致,也确实有些饿了,便每样都吃了些。湘云和叶七只喝茶相陪。
冒襄吃完,又喝了几口茶后问道:“叶姑娘从哪里来啊?”
叶七放下茶杯答道:“从河西郡来。”
冒襄有些惊讶:“那么远?姑娘年纪轻轻,令人佩服。”
叶七说道:“我家世代经商,从小便跟着父兄走过些地方,倒也不觉什么。”
湘云在旁说道:“我哥哥曾在河西边军待了十年,叶家生意里也有铁矿、冶炼军械,因此相识很久了。我和七姑娘倒是初识,这次她随她哥哥到襄阳行商,我和她一见如故,就留她在我家住下,多亲近亲近、多长些见识。”
叶七笑道:“云姐姐这是笑话我了,我一个野丫头,成天在外面跟着瞎跑,姐姐不嫌我疯傻,这是我的造化。”
冒襄道:“叶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我等虽是须眉,已近弱冠之年,却是成天呆在穷乡僻壤,襄阳府已是我们走的最远之地了。”
叶七道:“公子满腹经纶,岂是我等女子能比的,不是有句话吗: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众人都笑了起来。
湘云道:“听冒姐姐说过,冒公子年少英才,院试便是魁首,此次乡试一定连捷的,说不定还是个解元呢。”
冒襄连忙道:“岂敢岂敢,家姐护弟心重,话肯定偏了。”
叶七眼光闪向王逸道:“王公子心性沉稳,肯定也是胸有成竹的。”
王逸的脸不由红了一下,说道:“我生性愚笨,比冒兄差了十万八千里,院试已是侥幸,此次只为了陪冒兄才下场一试,不敢奢望万一。”
湘云道:“王公子也和冒兄一样谦逊。”
冒襄有些好奇地问叶七:“商家也能冶炼军械吗?”
叶七道:“军械冶炼都是官府管理,普通商家是不能经营的。河西郡长期打仗,兵器损耗太大,官府军械库来不及供应,我家因为有铁矿,熟悉冶炼事宜,加上官府信任,特许我家冶炼、打造,但也是官府统一管理,不能私自打造、贩卖的。”
冒襄又问道:“叶姑娘从河西来到襄樊行商,跑这么远的路,很不容易吧?”
叶七道:“我倒没什么,不过是跟着哥哥出门,就当游玩一趟。不过行商确实不容易,带着货物、银钱长途跋涉,世道太平还好些,不然遇到劫匪,东西丢了事小,命都怕没了。”
王逸忍不住问道:“叶姑娘遇到过劫匪吗?”
叶七抿嘴一笑:“我运气好,倒没碰上。”
湘云在旁道:“那是你家的生意大,有专门的护卫,一般劫匪谁敢去触霉头。”
冒襄又问道:“现在劫匪多吗?”
叶七想了想,道:“比前些年是多了,很多流民和无家可归的人,聚集在山里,靠着打猎和耕种小块土地勉强度日,遇到没饭吃的时候,就结队下山抢劫,抢到了就一哄而散,官府拿他们也没办法。不比那些真正占山为王的,我们行商久了,都大致知道他们的活动范围。”
冒襄道:“那你们从那过,要交买路钱吗?”
叶七道:“那些江湖规矩,我可不知道。”
绿珠抢着问:“叶姐姐叶姐姐,那些强盗都象戏台上演的青面獠牙吗?”
叶七笑道:“你爹就是专门抓强盗的,你回去问他吧。”
湘云用指头轻戳一下绿珠的额头:“你喊我姨娘,怎么喊她姐姐?”
绿珠道:“她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我就想要个这样的姐姐。”
叶七笑着对湘云道:“那我也喊你姨娘呗。”
湘云道:“折死我吧!你这个又好看又厉害的女侠,我喊你姐姐算了。”
冒襄问湘云:“薛姑娘,你一直住在襄阳吗?”
湘云道:“我自幼父母就去世了,一直在上京城跟着叔父,3年前哥哥从河西调任襄樊,才把我接过来,所以在襄阳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只和冒姐姐来往的多些。”
冒襄拱手道:“不知薛姑娘父母仙逝,请见谅。”
湘云道:“冒公子无需这么客气。我叔父和婶娘对我极好,我哥哥更是疼我。我听冒姐姐说,公子年幼时令堂也仙逝了,我们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了。”
说话间,有僧人来请,说斋饭已准备妥当,摆在旁边的客堂,请众人前去。
湘云站起身,说道:“我们已经偏过了,二位公子请吧。”停了停又道:“我和七姑娘就此先告辞,等发榜之后,我们再向二位公子道贺。”
众人也都起身,冒襄说道:“此次先扰了二位姑娘,过几日借家姐那里回请二位姑娘。”
说着话,湘云、叶七把冒襄、王逸等人送出屋门。快走出院门时,王逸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叶七那幽幽的眼光正望了过来,王逸连忙转回头,心里又有些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