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没有光,没有热,虽算不上阴暗寒冷,但绝对是荒芜一片。
他守着自己仅剩的一丝丝光亮,尽量让自己保持善良。
可以说,他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没有子女……
连师尊也没见过几面。
整个天凤门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吴近轩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一丁点人烟,连小动物都极少有。
他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似乎什么也做不成,想要保护的人也未能保护的了。
这样的自己,下意识便认为不好。
好的人,应该是阳光明媚的,是灿如烟霞的,绝不是像他这样,像冰块一样,又冷又冰。
正当这个观点无可辩驳时,千药突然跳到他面前,仰着小脸看他。
气鼓鼓的样子,像个河豚。
“谁说的,我的师尊是天下最好的师尊,不仅法术高强,还长的很好看,要是人很好,这样完美的师尊,我都怕人家嫉妒我了。”
她说的非常诚恳,眼神没有掺杂一丝杂质,让人下意识不设防。
太干净了。
千药腰间挂着玉牌,身上的浊气已经被完遮盖,被仙气萦绕。
最让她仿佛是从内到外就是这般纯粹的。
天宫玄忍不住去看她,忍不住被吸引。
当然,这并不是男女之情,只是简简单单的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所有人,都向往着美好的事物。
他清楚的知道这点。
此时的千药不过十三四岁出头的模样,在天宫玄眼中,就是个孩子,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唇角上扬的弧度刚刚,不会太夸张,也不会太牵强。
就是那种自然而然,不受控制的会心一笑。
后来的日子里,天宫玄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跟千药呆在一起。
所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练练剑,教她一些法术,然后就是一些道理。
天宫玄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他过得非常充足且快乐。
自从来到天凤门,还是头一次这样快,这样放松,这样有安感。
而千药,目的已经达成,成功在天放门呆了下去。
他自从叛逃出魔族,一直在找寻栖身之所,但尝试了许多地方,都不够安。
她本身的法力有限,在途中遇到了一个鲛人,交人临死前将自己用毕生精力凝结出的浮生花灭世给了她。
她带着花继续逃亡,时常被比自己厉害的妖魔欺负,可谓是九死一生。
最后,她决定来天凤门。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的地方,只要自己拿到天凤门,任何一位长老的玉牌,就能够自由出入其间,完美的隐匿自己。
至于之所以选择天宫玄,是因为,所有的长老她都不认识,但如果光看脸的话,她最喜欢天宫玄。
毕竟是魔,一开始还是抱着点晦暗的心思,不相信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保自身安,不得已将浮生蔑视花打进了天宫玄体内,想以此来控制他,让他收自己为徒,并将玉牌交给自己。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她也曾想过收回浮生灭世花,但此花具有单向性,一旦重入,除非寄主身死,否则永远取不出来。
好在,浮生灭世花显然对天宫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这可以说是毫无影响,她便渐渐的放下了这回事。
想着也许是浮生灭世花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神乎其神。
又或许是天宫玄修为太过高深,浮生灭世花这样的邪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而且渐渐的,她和天宫玄相处下来,竟然也变得和他一样,以前那些想要害人的心思,被抛之脑后,跟着天宫玄降妖除魔,修行,竟然有了一种自己也是名门正派的错觉。
装好人装的久了,她都快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个魔。
她很珍惜现在平淡且充足的日子,每次一想到天宫玄体内还有自己曾经打进去的浮生灭世花,说不定哪天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爆炸,她就莫名恐慌。
这种恐惧没来由的汹涌澎湃,去了她所有的心绪。
后来他才发现,这种恐惧是源于什么。
源于太害怕现在平淡的生活被打破,太害怕失去天宫玄这样的师尊。
曾经的她,一个人在魔界,也算是孤苦无依的一个魔,因为修为不高,总是被其他魔欺负,也正是因为受不了那样的待遇,才迫不得已叛逃魔界。
可以说,天宫玄就像她的家人,他很依赖天宫玄,很信任天宫玄。
于她而言,天宫玄亦父亦兄。
总之对她很重要,比自己还要重要,一想到自己当初对他做下的事,就总是做噩梦,被这个噩梦惊醒,久久无法释怀。
她终于忍不住问天宫玄:“师尊,如果千药以后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天宫玄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笑着对她说:“那要看你是犯了什么错,有些错可以弥补,有些错是却要付出代价。”
想起自己所犯的错,隐瞒自己是魔族,对自己的师尊种下邪花,欺骗他,利用他。
简直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