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春睁开眼时外面正飘着雪。
和室里暖炉烧得旺,麦茶的香在鼻尖转啊转,两个小姑娘正围着炉灶叽叽喳喳,没一会响起一道声音。
“再等等。”
“夏油大人不想吃吗”
“菜菜子你不要问这种傻瓜问题啊。”
“嘁,问问也有错喽”
黑发少女还愈再说却有一只手按上她的肩,夏油杰温声道:“好了。”
没一会他冲两个翘首以盼的女孩说:“你们先出去一下。”
“诶”性格更为活泼的菜菜子瞪大眼睛,不等多问就被美美子拉了出去。
和风门发出一丝响动,庭院外的风雪一股脑涌入,几乎将炉火熄灭,但在关上那刹又重新燃起。
夏油杰凝望着虚空,似乎在确认什么,许久才道:“春。”
竹内春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视野是俯视的状态,脚不沾地,显然成了阿飘。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有别于记忆里的夏油杰。
得不到回应,夏油杰冲他招手,“不记得我了么”
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过去,就像风筝,等落在男人旁边竹内春才开口:“杰君。”
披散着长发的男人露出了笑,眼窝尤深,穿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一片寂色下唯有耳钉亮着幽深的光。
“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竹内春呼叫系统,可脑袋里一片死寂,空茫中回想起了送五条悟离开时的情景。
好像是周三的晚上。
入秋了,在降温的大雨落下前他去阳台收被子,五条悟从身后接手,还没放下东西就将他抱进怀里吻,吻得他险些跌倒才说最近不会回来。
他当时有回什么吗
竹内春想不起来了,夏油杰还看着他,只能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那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吗”
“阿飘”
就看见那双狭长的眼弯成了月牙,冲淡了扑面而来的成熟气息,多少有点少年时期的味道了。
竹内春松了口气,又奇怪起自己的反应。
“要这么说也没错。”夏油杰道,“饿吗”
竹内春摇头,“鬼是感觉不到饿的。”
末了又说:“但能闻到味道。”
“什么味道”夏油杰好奇的看着他。
“茶香,还有炉灶上的饼。”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在竹内春茫然的神情下,他勾唇,“给你烧一点”
“可以吗”
“试试不就行了。”
然而失败了。
竹内春蹲在炉灶旁,满脸惋惜地看着焦成一团的饼,头也不抬的问:“杰君现在在干嘛”
“如你所见,是这片庭院的主人。”
“原来是隐形富豪啊。”
夏油杰顿时哭笑不得。
忽然他说:“为什么我没有成佛呢”
屋子静下来,只有柴火噼啪炸开的声音。
夏油杰倚在沙发上,平淡道:“可能是有未解的心愿吧。”
竹内春又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盯着人看了半天,突然认可的点头,“悟在哪儿”
夏油杰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
“杰君,你的头发好长啊,打理起来不麻烦吗。”
是动物的敏锐吗无论是什么冰冷的面容恢复成常态,“我有按时护理哦。”
竹内春又一次感叹:“有钱人啊。”
“你那是什么语气。”
“是超级哇塞的意思。”
夏油杰被逗笑了,感叹道:“果然还是活着的春更有意思。”
竹内春飘到门口,头穿过了门。
庭院被一片白雪覆盖,天色阴霾,檐下结了一排排冰雕,大风正刮着他却感受不到冷,倒是突然窜出的头吓到了屋檐下冻得跺脚的两名少女。
在尖叫声响起那瞬竹内春惊慌地躲进夏油杰身后,紧接着门被拉开,菜菜子冲进来高喊:“夏油大人!有——”
“菜菜子。”
狂风卷着雪花飘进来,不一会就打湿了榻榻米。
“这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失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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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我们负责一只诅咒的日常起居啊又不能吃也不用睡,什么叫体会一下人间美好,上大街时带着去转转!”
“菜菜子你不要再抱怨了,被大人听见会不高兴的。”
“什么嘛,美美子你总是在装好人。”
黑发少女叹了口气,不再与她争执。
八年前她们俩被夏油杰从一群村民手中救下后,从此便与他一起生活,见证了夏油大人是如何走到今天,对他既是崇敬又有着亲人般的依恋。
无论对错,只要是夏油大人的决定她们都会遵从——没有他的话,她和菜菜子早死在那个夏天了。
世界变了。
这是竹内春的第一个想法。
高专毕业那会儿城市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他盯着面前陌生的环境有些不知所措,两名少女发现他没跟上扭头催促起。
他的身体穿过了密集的人潮,临近新年,大街小巷摆满了装饰物,喜庆的音乐从街头流到巷尾,菜菜子举着手机,似乎在找美食店,美美子一双漆黑的眼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竹内春不敢乱动,直到路过一家店,他停下了脚步。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2月26日,晚间点东京西区接诚凛高校一带居民楼意外坍塌,造成6死3伤,未来政府是否将对地产公司进行改整……”
“喂!”
回过神,他在菜菜子的爆吼下终于挪开了脚。
菜菜子恶作剧的将食物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美美子试图阻止她的幼稚行为,显然越阻止越起劲,在发现这家伙完全不会回应后又无趣的坐好。
她们丝毫不避讳的聊起天。
菜菜子:“是不是傻子啊”
“诅咒也分傻和不傻”
“没准呢。”
“这话你可不要在夏油大人面前说。”
“知道啦知道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