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春故意选在两面宿傩离开时,也就是连狗都不叫的深夜卷橞跑路,结果被里梅当场抓获。
两人你追我躲一路,直到竹内春累得两眼翻白,倚在木头上气喘吁吁地瞪着他,无比崩溃道:“我认输。”
里梅的外形极其稚嫩,夹杂在少年与男孩间,就是这样一个平日不爱说话的小孩像狂犬一样追了他整整八条街!
几辈子加起来就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
银发少年明显松了口气,面色稍缓地走来:“给我吧。”
“什么”
“人。”
愤恨瞬间消弥,竹内春暗道这可真是个体贴的好人嘞。
将身上被他一路狂颠的阿橞交出去——如果阿橞活过来,必定恨死他了。
折腾这么久天色仍旧漆黑,今日无风也无月,竹内春站起身随着他往回走。
千年前的城镇除了主干道,其他街巷修建得极其狭窄,穿过一排排低矮的房屋,竹内春忽然回想起这些时日不太正常的天气。
他问里梅:“是旱涝了吗”
作为家庭中的保姆担当,又是两面宿傩的专用厨师长,里梅不仅要上街进行采购,还要负责日常的起居事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人类在忧心什么了。
银发少年埋头“嗯”了声。
说起旱涝竹内春没有太多实质的感受,毕竟现代除了太阳能把人晒死外,城市里从没断过水和粮。
他走在后面,抬头就能看见阿橞垂在空中的手,这段日子一直用里梅的冰冻着,今晚跑路,他将人从冰里取出,两小时不到已经出现了不少尸斑。
系统嘀咕道:“好好的不跟在主角身边,干嘛到处跑。”
这话仿佛在说好好的福气干嘛不要。
“你见过jup里哪个主角爱吃人/肉”
这等福气就问系统要不要吧。
果不其然系统沉默了,没一会委屈道:“春春你变了。”
怎么变了
“从前的你都不会这样怼我!”
竹内春说:“是啊,被捅三次,被人挖眼睛,两次被诅咒活剥吞吃,又被千刀万剐魂飞魄散,说真的我好羡慕你。”
料到他要放大招,刚想隐匿自己就遭遇重创。
“永远这么傻下去吧统。”
“……”
这时里梅问:“你为什么要走”
在他的认知里两面宿傩没有为难这个咒术师已经是某方面的认可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两面宿傩影响到我找主角了。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竹内春挑明另一个原因:“听人说起西国有妖可以令容貌回春、死灵复生的能力,”
看样子是为了背上的女尸。
里梅的眼里闪过迷茫,说到底他与两面宿傩都无法理解咒术师的所作所为。
为了一个人类值得吗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人类地位里最下等的。
突然里梅停下脚步。
竹内春感到奇怪,正要询问便听见一串牛铃在寂静的深夜回响。
极为惊悚,就像每部灵异电影的开场。
铃声时弱时强,没一会儿刮来一阵阴风,吹得两排的白纸灯笼四仰不停,竹内春睁不开眼,大风下衣襟疯狂舞起。
“躲起来!”
他被逮住手,里梅拉着他躲进两栋屋子的中央,身前立着一块废弃的木板。
屏息凝神下只道牛铃声越来越近,不久传来乐曲,腔调奇怪的歌词冲入耳中,竹内春蹲在里梅身后,发现方才站立的街道上竟铺着一层白纸,再低头,脚下也有。
仔细看竟然是死人办丧用的纸钱!
铃声极其沉闷,几乎跟上了沉重的心跳声,他们躲在甲板后面,从一条小小的缝隙里看到漫天飞舞的纸钱。
直到一个巨大的牛头出现在视野中,它的模样极其古怪,毛发漆黑,三角形的头部被抹上了白色的符文,每走一步都像拖着什么极重的东西。
奏乐声越发急促,吹打弹下仿佛要勾起人类深处的焦虑与暴躁,接着又是一声有别于牛铃的清脆响动。
一名少女坐在高大的轿子中央,她的头垂至胸前,长发如同海藻向外铺开,服饰华丽,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玩偶,沉重的头发令她的颈部折成一道扭曲的弧度。
忽然乐声止了。
风还在刮,雪白的纸钱也在空中肆意飘扬,坐于轿中的少女如同活过来般猛地转过头。
在她转头的瞬间一颗死状惨烈的人头出现在甲板外!
竹内春最先反应过来,咒力聚成长剑向那妖物刺去,可人头却消失在眼前,血盆大口四咧,牙齿咯咯咯地发出一阵嘲笑。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