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包括几个当事人。
叶婉汐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判官笔,不知为何眼眶止不住一酸,低声呢喃了一句:“师父……”
邬邺荃看到判官笔面色也是一沉,手中的软铁鞭舞动得越发凶狠,恨不得就这么将判官笔打个稀巴烂。
可出人意料的是,判官笔并没有落入下风,反倒跟邬邺荃打得有来有回,成功拦住了他挥向叶婉汐二人的鞭子。
不仅如此,在将邬邺荃的鞭子打回去,震得他后退几米才稳住身形后。
判官笔突然再次绽放出一道耀眼金光,险些没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等到众人勉强适应这阵亮光,定睛望去,便瞧见那笔似是有了自我意识般飘到三人的正上方,笔杆子一动,书写下一排排气派端方的大字。
【邬邺荃,昭阳人士,生于甲子年七月初七子时,性情阴郁敏感,刚愎自用。乙亥年杀害同龄好友孙某某并顶替他的救命之恩进入望云宗成为洒扫杂役,三年后成外门弟子……】
叶婉汐二人面色微变,望云宗便是他们宗门的名字。
在这之前,两人一直都知晓邬邺荃的天资不太行,能进宗门当个外门弟子已算勉强,但对他被带回宗门一事也没多想。
宗门内天资不行的外门弟子不少,跟邬邺荃差不多甚至不如他的也不是没有。
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藏了这样一件猫腻,照这个说法,带着邬邺荃进宗门的人,应该被人救过。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邬邺荃这个姓孙的“好友”,邬邺荃为了能进宗门,残忍杀害了一个同龄人,并且冒领了他的救命之恩!
两人正为着这陈年旧事惊诧着,悬浮于空中的判官笔却并没有停下。
不知是本性使然,抑或带了点原主人的个人情绪,经判官笔书写的邬邺荃的过往,比之之前在祠堂看到的那份与何爸爸相关的俗世前尘可要仔细得多。
邬邺荃进宗门之后依旧小动作不断,只是许是知道自己在宗门内地位低,本身实力又不太允许,做得多是些借刀杀人之举。
正因这些事做得多了,熟练了,他的心也在门内各大青年才俊的降维打击之下愈发扭曲,心机也愈发深沉歹毒。
所做的事情也由一开始的小打小闹逐渐变得阴狠凶残,甚至危及性命。
伴随着一排排文字的出现,不少人对邬邺荃的无耻狠戾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
然而,这对比他之后做下的种种,甚至算得上微不足道。
【……壬午年,设计诱杀孪生兄弟邬邺明,并带走他的尸身,将其炼化为傀儡。后杀害家中亲人包括父母叔伯兄弟姐妹二十九口,带走家中全部家财产业……】
看到这里不少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个之前还对邬邺荃心存侥幸的人。
【我特么#&……内心有一万个p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我懂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可怕凶残的人,一直以为电视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变态夸大其词,没想到,现实比电视剧更离谱!就没见过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父母兄弟那是一个不落全给杀了。见过熊孩子将父母往死了坑的,但像他这样直接把自己家给搞灭门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之前那些叫嚣着一个巴掌拍不响,让两个受害者识趣点按照这老畜生的话自杀别连累Z市的瞎子傻缺都哪去了?就这种连血亲都能杀个精光的变态,你要不要试试站过去,看看他杀了叶小姐他们以后是会放过你呢还是顺手把你也砍了?】
【……】
那些之前叫嚷着要让叶婉汐二人牺牲自己省得连累无辜之人的人,在官方号发出那些新闻后便销声匿迹了大半。
如今再看到这些描述,也是止不住背后发凉,自然是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装死。
但也有些脑回路异于常人或者说单纯嘴硬的,不免还是会嘀咕几句。
【这上面写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前因后果也没写清楚,万一是他家里人偏心对他非常不好呢?别人羞辱虐待你,难不成你还要感恩戴德的凑上去舔着不成?要我说,这人之所以会对家人下这样的毒手,被杀的这些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罢了。】
【某些人的逻辑真是看得我叹为观止,受害者有罪论还真是虽迟但到。就某人这十来岁就能为了往上爬杀了自己的好友,满肚子花花肠子算计无辜的人给自己当垫脚石。还家里人羞辱虐待他?承认他就是个天生冷血的坏种就这么难吗?为什么总有人共情变态杀人犯?我一点不关心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偿命好吗?】
【这都能洗是我没想到的!口口声声说什么前因后果没写清楚,转头就给受害者扣一个虐待偏心的罪名,这跟之前那个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什么区别?建议大家帮忙举报一下,指不定是个潜在的杀人变态。】
这个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嘴脸的网友也不是真想给邬邺荃说话,不过是现实中生活不顺,网上看到什么都想杠一下,再加上之前单方面找叶婉汐二人的茬被打脸觉得没面子,这才想着垂死挣扎一番。
如今眼见着情势不妙,跑得比谁都快。
众人都在为判官笔揭露的弑父杀兄惨案震惊惶恐,议论纷纷。
唯独叶婉汐二人在看到这几句话时神色微变,震惊气愤。
邬邺荃竟然不止杀了邬邺明还带走了他的尸身制成傀儡!
说到傀儡,叶婉汐二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会还被关在实验楼内的乌。
只是想也知道邬邺明的情况与之不同,乌是从出生便被盯上,作为将要被夺舍的容器被养大,却又因为失去作用而变成傀儡。
他虽是傀儡却拥有自我意识,虽然这意识多多少少有被洗脑的成分。
可以邬邺荃当年对邬邺明的恨意来看,邬邺明被他设计杀害之时只怕就已经魂飞魄散,留下的不过是具五意识的空壳罢了。
正因为全然无意识……
封天域脑中灵光一闪,心脏也因着自己的大胆猜测猛跳了起来。
邬邺荃瞧见自己曾经做过的“丑事”全被这根破笔书写出来,双眸危险的眯了眯,恍惚想起了前世他的身份被拆穿时,所有人也是用这样难以置信且愤恨的眼神瞪着自己。
一夕之间,他从不少人羡慕亲近的名门弟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魔头。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废物对自己喊打喊杀,又有谁真能杀得了他?
多数人不过是嘴上过过瘾罢了,即便真遇上了,也多是些跪地求饶,丑态毕露的贪生怕死之徒,就像此刻底下仓皇逃窜的凡人一般。
思及此,邬邺荃的眼中划过些许嘲讽,但不可否认的是,后面的几句话还是多少勾起了些尘封的回忆。
当年诱杀亲哥哥邬邺荃一点不觉得愧疚后悔,心中只有痛快,觉得多年来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他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但在那之后,邬邺荃其实并不是一开始便打算对邬家其他人动手。
按照邬邺荃最初的计划,邬邺明死后,他会顶替他的身份回到邬家,成为邬家毫无争议的继承人,得到邬家的一切,并且悄无声息的得到大嫂。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一照面的功夫,他的父母便认出了他的身份,甚至因为他身上穿着邬邺明的衣服,佩戴着邬邺明的佩饰而对他心生怀疑,质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夫妻的态度成为了邬邺荃情绪爆发的导火索,压抑了多年的不满与怨恨在一瞬间喷薄而出,等他冷静下来之时,两人已经死了。
更糟糕的是,这事好巧不巧被听到消息误以为邬邺明归来,匆忙赶到前厅的沈云娘看了个正着。
之后种种都变得不受控制,邬邺荃的计划也由一开始的顶替邬邺明身份,夺走他的一切,更改为邬邺明被仇家杀害尸骨无存,邬家众人也遭了毒手,他因着不在家中逃过一劫,成为了邬家唯一的幸存者,理所当然的继承了邬家,并收获无数人的同情,由加害者变为了受害人之一。
而真正的受害者,却被他炼制成了傀儡,成为他用以承担危险的分身。
就众人愣神这一会时间,判官笔写下的内容已经由左边拓展到了右边。
邬邺明及邬家人死后,邬邺荃便彻底入了魔。
拿着沾染着亲人血脉的钱财宝贝,邬邺荃着手布局,一边扮演着宗门内刻苦训练,老实巴交的弟子,一边则借由另外一个身份深入魔界,一步步往上爬,并最终获得了魔界之主的信任,挑拨对方与人界的矛盾,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那些年来两界发生的不少冲突背后,都有邬邺荃的手笔。
而在魔界进犯人界,设下诛仙大阵生灵涂炭后,邬邺荃的身份曝光,又设计偷袭了魔界之主取而代之后,邬邺荃行事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判官笔的书写中掺杂了一些修真界才能看得懂的专有名词,看得众人有些迷糊,可每个事件后的伤亡数却是非常直观的。
但就魔界进犯那事,前后便死伤了十万多人,更遑论在那之后,魔界由邬邺荃掌管,又前后派遣了不少人出来搅和,每次出现都会造成数千乃至上万的伤亡。
众人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数字,只觉得浑身冰凉。
原来这人在这之前就已经害了这么多人,加起来比整个Z市还要多的人!
这一刻,众人才算清醒的认识到,他们的敌人是一个何其可怕的疯子,纵使叶婉汐二人真愿意为了满城人自愿牺牲,这人事后也不可能放过这一座城的人质!
判官笔写得很快,眨眼间便写到了邬邺荃被封天域重伤的这一段。
【……封天域斩杀其本命傀儡,致其重伤。为疗伤活命,不得不施行逆法,放干浑身血液以待来日复生。】
封天域看到这脸色微变,握枪的手更是无意识收紧。
邬邺荃看到这一幕,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蓦的勾起一抹恶意笑容。
叶婉汐同样因这段文字蹙了蹙眉:“本命傀儡,难道是……”
“所有人都把乌当成我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殊不知,我的亲哥哥,他才是我亲手制作的第一个傀儡,也是这世上与我最契合,最完美的傀儡。”
叶婉汐迎视着邬邺荃满含恶意的笑容,心止不住颤动了几下,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他轻笑出声:“你恨我入骨,不愿意认我为血亲,便是把我哥当成了亲生父亲。可正是你身边的这个人,亲手杀了他。纵然今日你们俩侥幸不死,你还愿意日日面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与他白头偕老,相守一生吗?”
邬邺荃话音刚落,叶婉汐便清晰的感觉到封天域周身的魔气骤然浓郁起来,眼中的赤色也愈发明显。
再这么下去,封天域怕是要在此事上生出心魔!
“你在说什么蠢话?”叶婉汐来不及多想,一把握住封天域的手腕,冷笑道,“杀害他的人是你,是你设计诱杀了他,还将他制成了傀儡。我猜你那么恨他,必定不可能留下他的魂魄徒增后患。所以,早在灭邬家满门之前你应该便已经将他的魂魄挫骨扬灰,不留下一丝痕迹了吧?”
邬邺荃面上的笑意因叶婉汐的话淡了几分。
“既然如此,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空壳。这个杀父之仇,我要报也该找你,跟我大师兄又有何相干?退一万步说,你兴许真的心理变态,故意留下他一缕神魂,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切都被你夺走却无能为力,就连身体也被你掌控,被迫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那么,我想以他的性情与人品,恐怕并不会怨恨我大师兄,反而还会感谢他,感谢他帮自己彻底解脱,不必再受制于仇人。”
叶婉汐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想为封天域开脱什么,而是将心比心。
叶婉汐从未见过邬邺明,可经由所有知情人的描述,对方在她心中的形象却意外立体。
她也曾被夺舍,虽然最终幸运的在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穿了回来,却依旧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恶心得不行。
更遑论仅留一缕残魂,眼睁睁看着自己作为一具傀儡做下种种完全无法接受的错事、恶事,亲眼目睹对方是如何谋害自己的亲人,朋友,磋磨自己的爱人,那滋味怕是比死还难受。
与其那般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早些解脱。
思及此,叶婉汐双眸倏地一凛,看向邬邺荃的目光带着洞察人心的尖锐与嘲讽:“让我猜猜,你将他制成傀儡,无非就两个目的。一是想让他替你承担风险,让他成为你的第二条命,二嘛,是想要借由双生子的特殊血脉,躲避天道,将所有恶果悉数落在他身上。”
这个做法,跟乌之前撺掇何爸爸为了替女人续命开车撞她的举动差不多,都是借由他人遮掩自己所做的恶事,从而达到欺骗天道的效果。
只要是修仙之人都对天道有种天然的畏惧,魔修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自身实力太低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作恶太多,招来天道惩罚,指不定一道雷劈下来就灰飞烟灭了,还谈什么以后?
故而,这个傀儡的存在,说白了就是帮他抗伤拉仇恨的。
都被杀了还要被仇人拉出来当挡箭牌,邬邺明要真早已魂飞魄散,神魂不知倒还好些,不然怕是活着都能给气死了。
邬邺荃面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与忌惮。
“你很聪明。那具傀儡确实比旁的都好用,可惜,毁在了他的手里。”
邬邺荃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了些遗憾与懊悔,诚如叶婉汐所言,将邬邺明做成傀儡,除了想让他替自己分担罪业外,更多的源于他略有些变态的私心。
瞧瞧,曾经无数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少年才俊,白纸一般的人物,如今被迫一点一点被染黑,成为天道都不容的十恶之人。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就连用邬邺明的尸身做成的傀儡被封天域挫骨扬灰,彻底没了回收的可能时,邬邺荃更多的也只是可惜自己少了一块明面上的挡箭牌而已,并未过多在意。
因为在当时的他看来,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能够制作出成千上万个傀儡,多的是人愿意成为他的肉盾挡箭牌,为他生为他死。
乌便是其中一个,也是他早早便看中的完美作品。
无奈事与愿违,及至傀儡被毁,邬邺荃重伤急于寻找一具新鲜躯壳时,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能分出残魂那般顺利接管邬邺明留下的尸身,是因为两人特殊的双子血脉。
换一个人,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哪怕对方拥有比他们更为年轻的躯壳,更为纯净的业果,也无法填补这份特殊。
那一刻,邬邺荃才真正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保存哥哥的尸身,浪费了这么个能在关键时刻起大作用的大好材料。
叶婉汐被他的态度恶心到,握着封天域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封天域眸光闪烁,未曾受伤的那只手回握住她,另一只手却微微垂下,令手腕处的鲜血悄悄流向手中的长枪。
判官笔在书写完邬邺荃前世的作为后便停了下来,还特别人性化的扭动了几下,像极了伏案太久,忍不住伸个懒腰偷个懒的卑微打工人。
邬邺荃见状还道它露了破绽,手中的软铁鞭一挥,便想将它打个稀巴烂。
叶婉汐见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下意识便想将判官笔收回来,却发现自己与判官笔的那一丝微妙牵连竟不知何时断了!
叶婉汐面色微变,未及多想,便瞧见不久前还懒洋洋的判官笔突然竖了起来,毫不留情的一笔将软铁鞭弹开。
与此同时,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些字也如水面波纹般晃动起来,随即化为一道道金光凝结成一个巨大漩涡飞向判官笔。
这些金光在触及判官笔后突然自四面扩散,光芒大作,耀眼得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拿手挡住眼睛,暂且避开。
好在,这阵刺目亮光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的雷电闷响。
众人循着声响望去,才发现几秒钟的功夫,三人上空已是风云变幻。
阵法符文之上,一道道紫色闪电蓄势待发。
与之前诛天阵所催生出来的黑色闪电不同,这一道道紫色闪电自蕴藏着极大威势在里头,隔着屏幕众人都能感觉到它的危险与恐怖。
突然,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夜空,狠狠的砸在阵法之上,发出嗡的一声巨响。
呲呲的电流声遍布阵法圆盘,令阵上原本已经浸染了不详血色的符文都跟着黯淡了不少。
邬邺荃双眸微缩,自布阵起便游刃有余的神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尤其是在看到最初的这一道紫色闪电落下后不久,几条同样粗壮的闪电便紧随其后,争先恐后打在阵法之上,将他好不容易构筑完成的完美阵法劈出一道裂缝。
邬邺荃终于再也冷静不了,咬牙切齿的喊出两个字来:“天道……”
叶婉汐一听他这话,心便不由得动了动,试探的喊了声:“师父?师父是你吗?”
回应她的是,突然顿住的闪电,以及之后更加猛烈的攻势。
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就像是在说: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老子有的是雷,来啊,互劈啊,谁退谁孙子!
叶婉汐看在眼里,眼眶突然红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接连几次泄露天机,招致严重后果,引得天雷来劈她,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差把“我只是来走个过场”刻在脑门上,原来是这个缘故。
边上一点没受到优待,反而还被重点针对了的封天域:“……”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他那亲师父!
邬邺荃有心想要阻止这些天雷破坏阵法,却屡屡被那迎面劈向他的巨大闪电逼退,气得牙齿都快咬出血来了。
“前世你便压着我,如今还想阻我!”
不想,他要不提前世还好,提起前世那可就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霎时间,雷劈得更凶了。
哐哐的响声不断在头顶响起,若是不看那场景,只听声音,指不定以为是哪家修理店在打铁。
邬邺荃为了不让自己千年筹谋毁于一旦,只得硬着头皮上去挡雷,却被雷砸得焦头烂额,且战且退。
镜头前的不少人看到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多少有点懵,可反应过来之后,更多的却是激动与兴奋。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他这么作妖,想用雷劈死他了。对此,我只想说劈得好,请千万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这时候对他的每一分同情心软,都是对那些死去同胞的漠视心狠。】
【这是我头一次那么希望一个人被天打雷劈,灰飞烟灭。他就不是个人,是畜生,是魔鬼,是会吃人的恶魔。如果这世上真有老天爷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祈求老天爷迅速把他给收了!】
【啊啊啊,我激动得都要哭了。从刚刚起,整个人都跟被踩了尖叫鸡似的大喊大叫,还好周围邻居都没怪我,因为他们喊的比我还大声。】
【呜呜呜,救救我们,我们真的不想死。如果能度过这次危难,今后我一定多捐款多助人多做好事,说到做到!】
逆境中的亮光与希望,总是格外令人趋之若鹜,而人一旦有了支撑与希望,便会迅速坚强起来。
一时间,无数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大家能够平安,祈祷坏人自食恶果,祈祷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个人两个人的祈愿或许微不足道,可百万人、千万人乃至上亿人的祈愿所凝结而成的力量却是不可估量的。
原本众人低迷的士气便因着这一变故而骤然高涨起来,阵法以负情绪为食,吸食不到赖以生存的食物,阵法所能发挥的作用大打折扣。
此消彼长之下,这雷是劈得更加斗志昂扬起来,连着降下十数道天雷后,阵法之上的红光已经黯淡得快要忽略不计。
邬邺荃也被劈得十分狼狈,头发散了,衣服焦了,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暗中偷袭的江湖道义,叶婉汐二人趁着邬邺荃被雷劈的时候,暗戳戳帮着补了好几刀。
这会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叶婉汐二人又有劫雷相助,胜算反倒要大一些。
不仅如此,另外一边四处寻找阵眼的齐应轩,也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果然在这里!”齐应轩被江凛拎到目的地的时候,恰逢阵法被劫雷劈开一道裂痕来。
阵法中的气因这道裂痕迅速流失,就跟卸了气的气球一样,错漏百出,被齐应轩一眼看出了端倪。
若按常理推断,阵法的阵眼多位于阵法中心的位置,即便不是正中心,必定也偏移不远。
可眼前这个阵却不一样,它把阵眼安置在了最醒目也最偏僻的地方,也就是Z市的出入口!
没一个人从这个地方进入阵法的人,都会被阵眼记住,从未投射到阵法的没一个角落,彻底记住这个人。
这也是进来的人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走出这里的主要原因。
“我怎么就早没想到呢?”齐应轩懊悔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明知这个阵法非同寻常,明知邬邺荃来者不善,必有后手,却只因为前世研究过诛天大阵,便想当然认为这事难不倒自己,一门心思往城内找,放过了近在咫尺的线索,实在令人羞愧。
“懊悔没用,别浪费时间。”江凛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冷着脸提醒道。
齐应轩浑身一震,双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先是给阵外的萧继辉父子打了个电话。
“齐先生?”
“阵眼我已经找到了,别再送人进来。破阵之后,尽快通知里面的人转移人员,迟了恐生变故。”
萧继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齐应轩这话的意思:“您是说,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
“马上。”
齐应轩说完也没给萧继辉反应的时间,当即便将电话挂了。
“天地威神,诛灭鬼贼。六乙相扶,天道赞德……吾德天助,前后遮罗。青龙白虎,左右驱魔……”
伴随着他的低吟,齐应轩手上结印速度逐渐加快,一道道亮光自身后飞来,于他脚下扩展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成型之后,齐应轩手上的动作又发生了更改,而随着他手势的改变,脚下圆圆的法阵一点一点变换形状,最终竟凝结成了一柄半人高的金色长箭。
金箭在空中抖了抖,随即将箭头对准了结界入口的位置,嗖的飞了出去。
也是齐应轩足够幸运,若是在这之前,他即便找到阵眼,以他现阶段的能力,纵使用尽全力也未必能够伤得到这个结界入口。
可这会邬邺荃被叶婉汐二人绊住,诛天阵更是被判官笔引来的天雷劈得黯淡无光,甚至还在不间断的电击下出现了些许细微裂缝。
齐应轩这奋力一击,虽没有直接将结界毁去,却也未曾被弹回来。
一人一阵隔着金箭原地僵持,齐应轩头上的汗水也越沁越多,眼见着就要功亏一篑,一直守在边上的江凛终于出手,飞身上前抓住那金箭,用力往前刺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牢牢罩在城市上空,将城内城外的人分隔开来的透明结界,就像是被砸破的玻璃一般,露出一条条细碎裂纹。
齐应轩双眸微亮,激动道:“就快成了,用力!”
用不着他提醒,江凛也知道该怎么做,制作严密的东西,一旦出现裂痕就会变得脆弱不堪,这种时候若是不乘胜追击,便会错过好时机。
江凛显然不是这样的蠢人,仆一瞧见这些裂纹,他便将另一只手也握在了金箭之上,往里又送了一把劲。
宛若玻璃碎裂的咔嚓声更加响亮,终于小裂纹变成了大裂痕,失去了中心支点的结界也在垂死挣扎的坚持了一会后,彻底碎了。
哗啦啦的碎玻璃声响自两边人耳边响起,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就看到无数破碎的玻璃碎片自空中落下,在氤氲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漂亮得让人险些忽略掉了它们带来的危险。
“结界,破了?”萧继辉看着这一幕怔怔的呢喃出声。
随即如梦初醒,不无激动道:“齐先生说得没错,结界破了,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
萧百徽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机立断道:“马上联络里面的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城内居民,快快快!”
守在外面的人正因为无法进入城内救人焦心不已,听到萧百徽父子这话也是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冲进城内帮忙救人。
好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便被萧继辉叫住了。
“对对对,赶紧联络里面的人撤离。外面的人不要进去,以免添乱。”
萧继辉何尝不理解几人的心情,可齐应轩之前的叮嘱还是让他多上了点心,如今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是要帮忙,可不能添乱。
因着他这份提醒,众人到底没埋头往里冲,而是尽快联络还在城内的同事好友尽快把人往城外带出来。
原本情绪紧绷的外面一时间热闹非凡,到处都能听到通话声。
萧百徽已经失去阻挡作用的结界,以及那些个接到消息奋力往城外跑的人们,心却依旧未曾放下。
他抬头看向远处雷电大作的天空,沧桑混浊的双眸之中尽是担忧。
城里的人是可以出来了,可最大的危险却还未解决。
结界碎裂的一瞬,邬邺荃便感应到了,因为结界被破,诛天阵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失去了供养的媒介,诛天阵的威力大打折扣,邬邺荃与诛天阵本就紧紧牵连在一起。
诛天阵没了那源源不断的供给,面对天雷的不断攻击所收到了伤害也有一部分转嫁到了邬邺荃的身上。
叶婉汐二人本来受了伤,对上开挂的邬邺荃还处于下风,哪怕有天雷帮忙也不过只和他打个平手。
这会却渐渐占了上风,再又一次于邬邺荃胸前划开一道血痕后,邬邺荃终于忍不住丢出一个防御法器,将叶婉汐二人打的后退两步,为自己争取到喘息时间。
然而,就这一会功夫,他便看到了摇摇欲坠的诛天大阵以及阵下成群结队往结界出口处赶的人流。
封天域并没有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长枪裹挟着冰冷杀气,直刺向邬邺荃的胸膛。
邬邺荃急忙往边上一躲,却正对上拔剑砍来的叶婉汐。
“你输了。”
“不可能!”邬邺荃执鞭打在叶婉汐的剑上,头上青筋抱起,咬牙切齿,“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些无能的凡人,我不会输不可能输!”
叶婉汐冷笑出声,拔剑跟砍萝卜似的不停往他身上劈:“输给他们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他们身边好歹还有能够与之结伴的亲人朋友,你呢?你身边还有谁?还有谁愿意留在你身边替你卖命?”
乌早在被抓甚至是更早,在邬邺荃复生失去价值后便已经被抛弃。
而之前跟随在邬邺荃身边的那几个黑衣人,他们这都打了老半天,底下也骚动了半天,也没见他们冒个泡,大概率是也已经被邬邺荃抛弃了,甚至可能提前被献祭给了诛天大阵作为开阵的垫脚石。
眼前之人的自私凉薄,注定了他身边不可能有与之共享好处的同伴好友,他的傲慢自负从不会对任何人收敛。
殊不知,人原本就是群居动物,不在顺境时拒人于千里之外,方能在逆境时收获真心以待。
“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在危险到来时勇敢面对,哪怕面对着难以逾越的灾祸,依旧心存希望。他们或许真如你说的那般弱,可他们拥有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的大!”
叶婉汐这话不知是戳中了邬邺荃的什么痛点,只见他脸色微变,握着软铁鞭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往前一挥,便要缠上叶婉汐的腰身,将她活活绞死。
叶婉汐面色未改,手中长剑主动迎了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封天域的长枪赶在软铁鞭碰到叶婉汐之前便已经缠住了邬邺荃的软铁鞭,还未等他做什么,原本隐匿于天雷之上的判官笔突然从天而降,打在了鞭身之上。
哗啦一声,软铁鞭与判官笔同时断裂,断裂成好几段的鞭子哗啦啦从空中落下。
像这种陪伴主人多年的法器,多少都与主人气运相连,软铁鞭一断,邬邺荃便觉得胸口处气血翻涌,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封天域没有半点犹豫,乘胜追击,长枪往前一送,想要刺入邬邺荃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邬邺荃慌忙往边上躲了躲,本该刺入他胸膛的枪头就这么刺进了他的肩膀之上,将他钉在空中,又呕出一口血来。
都到了这地步,邬邺荃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彻底没了胜算了。
邬邺荃看了眼底下仓皇逃跑的人流,双目赤红如血,怨愤与不甘在这一瞬攀升至了顶点。
若在前世,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先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诚如叶婉汐所言,他身边已经再没有任何可用之人,今日一事是他孤注一掷之举,错过这个机会,他又得用多少年去筹谋,去等待一个可以东山再起的时机?
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那个耐心去等了,更不要说眼前这些人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
邬邺荃的嘴角扬起一抹扭曲笑意,他主动伸手抓住刺入自己胸膛的长枪,任鲜血哗啦啦的往外涌,低低笑道:“你们想我死,所有人都想要我死。我偏不死,就算要死,也得所有人给我陪葬!”
叶婉汐听他这么说,心突然猛烈跳动了几下,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一阵飓风突然迎面扑来,生生将她吹得往后飞了几米远,手也下意识的挡住脸。
等她反应过来看过去之时,封天域的长枪尽头已是空荡荡,哪还有邬邺荃的踪影?
再一抬头,双眸微缩,难以置信。
早已被天雷打得黯淡无光,摇摇欲坠的诛天大阵,竟死灰复燃,重新焕发光彩。
而令阵法死而复生的无疑便是早已疯魔的邬邺荃,诛天阵再次运转,带动煞气翻涌,而在其中心阵眼处却依稀能够看到邬邺荃放大的脸。
这个疯子,竟然为了拉众人陪葬,将自己献祭给了诛天阵!
不少通过直播摄像头看到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阵法被天雷打得七零八落,底下困着城内人进出的结界也被打穿,激动得不行。
没成想,还没激动几分钟,就看到了这可怕一幕,就跟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什么情况?雷不是都把那个什么阵劈坏了吗?怎么又好了?】
【啊啊啊啊,那个洞,又开始合上了!】
没错,被齐应轩好不容易戳破的结界入口,因着邬邺荃的献祭又开始修复合上。
一些离的比较近的居民已经从这个洞内跑了出来,可还有许多离得远的人却来不及赶在洞再次合上之前离开。
没有什么比看到了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希望从自己手中溜走更让人绝望。
因着这一变故,城内的氛围再次发生变化。
齐应轩之前的担忧也化为现实,他气愤难当狠踹了地面一脚,咬牙便要上前再次尝试破阵。
而就在这时,几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怎么也来了?”齐应轩看着匆匆赶来的向月旗几人,面露惊讶。
“我们早就到了,倒是这几个小家伙刚跑进来。”
齐应轩微怔,这才注意到向月旗与越芸珂怀里抱着的两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