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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晖洒落下来,投射在总部大楼的漆黑色幕墙上,泛起丝丝金色的涟漪。
里面的人自然是看不到外面恢弘耀目的景象,厚重的幕墙很好的将各种光芒过滤开去。此刻,天色尚没有完暗淡下来,但是办公楼内部,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无论白天黑夜,耀眼的日光灯自始至终不曾熄灭过,在这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浪费这个词,在动荡时代,是个鲜少提及的词汇。
顶层一角,有人推开了窗户,外面强劲的风似乎找到了宣泄口,肆无忌惮的涌进去,刹那间,办公桌上的文件吹得到处都是。
中年人站在窗户前,任凭高空中的寒冷烈风吹拂自己略带银色的发梢,他的目光坚定,脸上线条刚毅,透露着一股遒劲干练的气息。他上半身穿着裁剪熨帖合体的精致深色西装,下半身则简单套着一条笔挺长裤。
他站在窗前,迎着强劲潮湿的风浪,淡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凝望着行将隐没在云层后面的夕阳。
身后的办公室大门被敲响,极目远眺的中年男子缓缓收回心神,并没有因为被打扰而展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而是用那种平静得如同机械般的声音开口,“请进。”
“理查德先生,”一个长相清纯的年轻文职怯生生的打开房门,亦步亦趋的走来将一份报告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哈德逊先生递交的本届青训营成员名单,请您过目。”
年轻的女孩局促的站立一旁,不过很快发现了房间飞得到处都是的文件,于是弯腰下去捡拾。女孩穿着得很少,简单套了一件衬衣,而且身材足够火爆,俯身下去的一刻,由上而下,顺着白皙秀美的脖颈可以看到下面一片汹涌的雪白,而半跪的姿势又将完美的曲线暴露无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衬衣领口的扣子少扣了两粒,从而将呼之欲出的汹涌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女孩故意将拾取的时间不着痕迹的延长,但关上窗户,坐在真皮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程没有朝她那边投来一丝一毫的目光,而是饶有兴致的将文件翻阅了几遍。
女孩怔了怔,有些不甘心的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询问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下去吧。”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轻描淡写。
女孩眼角闪过一丝怨气,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鞠了鞠躬,走出了办公室。
中年男子用红色的笔将名单上的人员姓名圈了起来,这次参与培训的学员总共六十九名,但他的目光只落在那些荒原出生的学员身上。
他将那些人一个个圈出来,然后闭目沉思片刻,随即或画勾,或画叉。
每一份报告上面,将学员的能力,技术,受训程度和文化水平以及性格,长处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并且附加一张身照。
老实说,这批人都很优秀,每一个都是公司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随便放在任何队伍里,起步起码都是小队长的水平。
但,人跟人之间,还是存在差距的。公司的本意是选拔最尖端的那一小撮极为优秀的菁华,那必然造成一部分相对劣质的成员被无情淘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温室是长不出参天大树的,只有血肉浇灌下去,才能让其成长,所以有些人,注定要沦落为菁华的养分。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被淘汰的人就注定会死亡。
此刻中年人的笔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每一个勾都意味着教官们会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可能保他们。其中,又以那些拥有罕见特长的人居多。
中年男子批阅得很快,整份文件很快见底,忽然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因为最后一页上的学员履历简洁得发指,仅仅写了姓名,专长,再无其他。
“叶苏秦”中年男子默默念叨着这个学员的名字,并将哈德逊附加上去关于其狙击能力评估的一项短短百余字的叙述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中年男子用铅笔轻轻的敲着脑袋,闭目沉思,良久之后才叩下了镶嵌在桌子上的呼叫键。
年轻的女助理再次敲门进入,并且略带疑惑,从她刚才离开,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
中年男子将一份履历推了过去,“我要关于这个小家伙的所有信息。现在,立刻,马上。”中年男子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需求说清楚,眼神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桀骜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的先生,我马上办,”女助理像个兔子一样窜起来,夺过履历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去。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一直温文尔雅的绅士身上感受到异样的情绪波动。
……
晚上八点的时候,有人过来将叶苏秦从部队宿舍的房间里提了出来,坐上了一辆大巴车。
整辆车子里,除了司机和陪同的一名文职人员外,乘客只有一名,那就是他自己。
经过一个小时的山路后,来到了一处十分简陋的营地。
可以看得出来,许多基础设施都是最近新近搭建的,还带着一股木头新茬的清新气息。
文职干部替他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有专人领着他来到一座露天巨大的帐篷里,指着角落里一张空着的床铺说道,“这就是你的床位。”
来人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他,笑了笑说,“放轻松些,小家伙,训练在两日后举行,在这个营地里,你可以随意走动,也可以离开,当然,离开意味着弃权。”
“除了训练时间,其余时候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你想干啥,没有人会干涉。当然,他们除外。”来人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周围一圈的其他学员,带着一股揶揄的口吻说道。
做了一些基本的介绍和讲解后,那人走了。
叶苏秦拘谨的打量着四周,他发现其他学员也在偷偷的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不过一闪而逝,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
用来当作宿舍的帐篷很大,有五顶,左右分布,每一顶里可以安置十五到十八个人,这期学员算上自己,有六十九人,但据说录取名额只有七名,也就是差不多有六十二人会被淘汰。
罕见的是,这批学员中竟然有七个是女孩,其中有一部分还是那种长得还挺不错的类型。
这现象让叶苏秦有些难以想象。
同帐篷的室友有十四人,整个室内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宁静,所有人孤零零的自顾自,没有任何交流和接触,独自待在自己的床铺区域。有的人趴在床上凝神翻阅着书籍,有的用磨刀石打磨着锐利的匕首,有肌肉男正在做卧推和引体向上,也有人带着耳机听着摇滚摇头晃脑。
叶苏秦孑然一身而来,除了身上穿着那件破败的战术外套外,什么都没有,他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的隔壁是一个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异常隽逸清秀的少女,剃着齐耳短发,眼神带着一股不输男儿的英气,举手投足间更是夹杂雷厉风行的凌厉气势。
那女孩仅仅瞄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再次落在手上那本封面已经很破旧的旧时代书籍上,看得津津有味。
“嗨,你好。”叶苏秦打了声招呼。女孩直接无视了他,甚至连翻动书页的手指都不曾停顿分毫。仿佛她身侧没有人,而是一张空床一样。
叶苏秦闹了个无趣,乖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一晃两日过去。
万众期待的训练日让众人大失所望,仅仅只是例行的走队列和围着操场慢跑等基础科目的训练。
这让做足了准备,已然刀出鞘,箭上弦的众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失落感。
队伍前列的教官们有气无力,嬉笑怒骂,对于麾下的学员们无论是笔挺站姿还是松松散散偷懒并不加以约束,整个过程看上去颇为松懈。
叶苏秦也有一刹那的错愕,在他预想中,这将是一场刀山血海的开始,但结果却是儿戏般的开局。
晚上是基础文化课的培训,包括一些武器的操作规范,车辆快艇等交通工具的理论操作以及一些野外求生相关知识和军队建设等操守。
课堂上有的人昏昏欲睡,有的人则听得很仔细。
叶苏秦发现那些听的认真的大多是一些跟自己一样来自荒野,渴求知识的少年。
就这样过了一周,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霎那,地狱之旅,徐徐展开了。
第二周的第一天,清晨。
尖锐短促的哨音在营地上空突兀的响起,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重机枪的扫射接踵而来。瓢泼般的弹雨顷刻间笼罩过来,在单薄的帐篷上凿出一个接一个的窟窿。
叶苏秦几乎是下意识的摔下床,一脚踢翻行军床,在自己面前组成一道单薄的遮挡物,同时两只手摸上衣柜,扯出配发的防弹背心穿在身上。
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慢了,有许多人已经穿戴整齐的趴在地上,等待着弹雨的落幕。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茫然无措,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失声痛哭或者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