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闯进来的小姐,恰好是蒋初晴所认识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位嫡女,长兴候家的七小姐。先前也是她力邀自己和王尚书家的五小姐一起去玩打雪仗。蒋初晴苦涩的想到,先前自己受到她的邀请时是多么欣喜若狂,现在再想想,人家只不过把自己当做取乐的玩意而已。
由于蒋初晴全身上下都换过了,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认出来,她只是拉着明秀的袖口,叽叽喳喳的笑着说道:“四姐姐,你知道吗?今天又有那不要脸的小蹄子打睿亲王的主意了。而且还是趁着睿亲王在沐浴更衣时,偷偷闯进去自荐枕席,还想要逼着睿亲王纳了她。”
“究竟是谁做下这等下贱之事,真是丢了咱们女子的脸面。”
“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睿亲王难道就没有命人打了出去?”
“长公主素来疼爱睿亲王,要是知道在她的别苑中,出现了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定不会轻饶了她。”
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些,在场的几位小姐又大多心中暗暗仰慕这斯文俊雅的睿亲王,所以围到的身边,纷纷怒喝起来。
原本在窗边下棋的那个手持白子的女子,手一顿,也忘了落子,只顾侧耳细听。那持黑子的女子见状抿嘴一笑,也不急着催促,反倒端起手边的一盏枫露茶,细细的品了起来。
就见那边的明秀也掩嘴轻笑道:“也怪咱们的睿亲王后院太干净了些,才会让这些狐媚子以为有可趁之机。可她们也不想想,睿亲王他人品贵重,品行高洁,又深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岂是那些仗着有几分容貌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能攀附得上的。”
那明秀说出的话,比那些只知道谩骂的女子又多了几分条理。嬉笑着端起丫鬟奉上的杏仁茶,抿了几口后,才擦擦嘴角,一脸神秘的说道:“你们知道这不知廉耻的女子是谁吗?”
“是谁,你快说?”
“定是谁家带来有几分姿色的婢女,学那些风月女子的手段,才会做下这等没有廉耻之事。”
嘻嘻一笑,并不出声,只是从面前的盘子里绿地粉彩花卉盘中掂出了一块栗子糕,放在嘴里慢慢的抿着。她在这卖关子,原本和明秀坐在一起的黄衣女子倒是着急了,她伸手推了一把,娇嗔着说道:“你这个死丫头,就是爱卖关子。你倒是快点说呀!”
蒋初晴的眼睛虽然盯在手上的话本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翠儿垂着头站在她的身后,也是一个劲的绞着手指,不敢抬头,生怕会露出破绽来。
倒是自己撑不住,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明秀见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笑够了以后,才用一种鄙夷的口吻说道:“这人说出来,诸位姐姐一定想不到。她可不是什么不知廉耻的婢女,人家身份可高贵着呢!”说到这关键处,她又停了下来,只惹得那些竖起耳朵想听八卦的小姐们,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死丫头,还想买关子。”黄衣女子拿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戳着她的额角,娇嗔着说道:“大不了,我把前儿新得的那套九子连环送给你。”
“谢姐姐赏赐。”笑吟吟的福了福,这才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做下这事的,居然是工部尚书家的庶出三小姐,闺名叫初晴的。”
四周立刻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还没有发觉身边这些人的异状,依然在滔滔不绝的说道:“亏我先前见她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又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朋友,就邀了她一起玩。没想到才这一会的功夫,她就不知廉耻的跑去勾引睿亲王。哎,可怜如雪姐姐那天仙般的品行,却有个如此行为不堪的庶妹。所以说姨娘养得,就是姨娘养得,天生是个贱骨头。”
她噼里啪啦得说完以后,才发现身边人异常的安静,她不由惊异的说道:“你们怎么啦?都哑巴了不成?”众人面上五颜六色,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在了一旁蒋初晴的身上。
那个持白子的少女,也吃惊的睁大了了眼睛,手里的白子啪的一声,滑落到了棋盘上。那个持黑子的少女低头扫了棋盘一眼,不由低声挪揄道:“刘姐姐,这一步你想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堵自己的后路不成?这样妹妹我可有些胜之不武了。”
她口里的刘姐姐,就是皇上原本属意的睿亲王妃人选,刘太傅的嫡女刘玉淸。刘玉淸是个目下无尘,清高自傲的性子。她的私心早就暗许了睿亲王,先前听父亲说起皇上有意把她许给睿亲王为正妃时,她还暗中高兴了许久。
谁知她高兴了没多久,却传来睿亲王婉拒了这门亲事的消息。一时间让她几乎沦为了长安城贵女们的笑柄,她伤心羞愧这下,终于病倒了。虽然每日都是寻医问药,还是缠绵病榻许久。
好在睿亲王身边一向都不缺这样的风流韵事。没过几个月,刘玉淸的笑话就被陈阁老家的长孙女陈嫣然给替代了。解了这块心病,刘玉淸才算从漩涡中爬了出来。这睿亲王还是成了她的魔怔,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关注,留意。
刘玉淸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无意中落下的这颗白子果然绝了自己的后路,把本来稳赢的大好局面奉送了出去。她叹口气说道:“好了,紫苑妹妹,这一局算我输了。”
钟紫苑是太医院钟院使家的嫡女,钟院使虽然成天在皇上,皇后面前打转,可到底只有五品的官阶。按理说,以钟紫苑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这赏梅会的。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想来,在她看来,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在家翻一翻医书,或者琢磨几个方子。可惜架不住刘玉淸的哀求,便陪着她和太傅夫人一起来了。
钟紫苑见刘玉淸已经无心下棋,便笑着说道:“下了这么久的棋,我也有些累了,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吧!”
刘玉淸求之不得的点头应允,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飞到了那边蒋初晴的身上。当然不只是她,如今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个坐在书架前,满脸委屈,盈盈欲泣的少女身上。她面前的几上放着一个海棠形青铜雕花香炉,里面冒出的淼淼白烟,似乎遮住了她半张脸,让人看不真切。
整个暖阁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她到底还是年幼,虽然那些难听的话都是打她嘴里蹦出来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主就坐在自己身后,还一字不漏全都听进了耳中。
羞怒交加之下,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她梗着脖子狠狠的瞪着蒋初晴,不客气的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做下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你根本就不配和我们坐在一起,马上出去。”